杨昭和太子妃韦氏并没有在张府停留多久,夫妻二人先是由杨昭颁旨、奉上贺仪,再给张老夫人祝寿、吃了几杯酒,便扬长而去。但是杨广所赐予的诰命、张瑾携家谢恩接纳,却是如若一根刺刺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至于李渊次子被刺杀而死的事情,却没有几人关心了;毕竟此事与他们无关,而且这年头的孩子的夭折率极高,死一两个,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眼见正事被搅,而元寿不久后又黑着脸离开,张瑾心知已经不宜再谈正事了,便抽空和于仲文在一个房间之间紧急商议。
主位上的张瑾的脸色异常难看,他先是把杨广授予母亲诰命所蕴含的阳谋说完,接着又说杨广这是对关陇贵族所采取的分化离间之计,最后忧心忡忡的向于仲文说道:“于兄,你觉得有这可能吗?”
于仲文与张瑾是世交、也是亲家关系,闻言叹息道:“自古帝心难测,当今圣人韬光养晦的隐忍之能、智谋眼光皆是不弱于先帝,对他的用意,我也不好说啊!不过圣人不但从先帝手中接下大隋江山,而且他对待关陇贵族的态度和政策,也是一脉相承的。”
停顿了一下,苦笑着说道:“张兄,我认为圣人在等机会再次打击关陇贵族集团,而从过往恩怨、目前对独孤老家主的任命来看,下一个重点打击的目光,绝对是我们元派。”
张瑾默然点头,通过近来的政治风向来看,他觉得杨广要是再一次对关陇贵族下手的话,目标要么是元寿、要么就是他自己。过了半晌,他还是问出了无法回避的问题:“我们的计划就这么胎死腹中了么?”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于仲文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给了张瑾一个十分肯定的答复。眼见张瑾眼中尽是不甘之色,心中暗自长叹:张瑾是元派的智囊、武川盟的军师,自武川盟创立以来,他就努力游说三大派、努力化解各大门阀的分歧,可以说,他付出的心血绝对不比元氏少,然而元氏是扶不起的阿斗,太令人失望了。
张瑾默然半晌,痛苦的说道:“于兄,我不甘心呐!”
“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甘不甘心的问题了。”于仲文看了喧嚣的外面大堂一眼,幽幽的说道:“圣人授予老夫人诰命这一招十分高明,已经成功让各大门阀对你起了疑心,便是元太府卿也不例外,否则他根本不会早早退场。现在人心涣散、相互置疑,人心已经凝聚不起来了。至少这几天,不宜再谈此事了。”
“哎!”张瑾长长叹息一声:“也只有如此了。”
于仲文松了一口气,转了一个话题道:“南方士族是关陇贵族大敌,但萧相国有圣人撑腰,所以对方不是一早一夕便能解决的,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攻占对方的阵地,而是设法保着北上的水师将领,稳了这一局再重新开始。否则,只会便宜了山东、中原、河东等势力。”
“诚然,大家现在因为圣人这项封赏,暂时对张兄有所误会,可各大门阀在水师都有利益存在,而这一点、这个牵绊,也是能够凝聚人心的契机。”看了张瑾一眼,于仲文建议道:“如果张兄和元氏想要在近期有所作为,不妨从此入手。”
听着于仲文隐隐约约把于氏从元派之中摘出的意思,张瑾心头顿时一凉,急着问道:“于兄,莫非你要弃元派而去?”
于仲文不答反问:“张兄觉得元氏还什么值得追随的地方?”
每个家主背后都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每个家主都要为这个家族负责,没有人会因为姻亲关系就盲目的追随某个人,于仲文对元氏早已失望透顶了,他已经不想再跟愚蠢自私的元氏了,若是继续傻乎乎的跟下去,迟早要被元氏害死、坑死。
而张瑾作为一名智者,焉能看不出元氏外强中干的本质?不过张瑾不是小孩子、他有他自己的想法,用不着他于仲文来这儿指手划脚。对方最后做何选择,根本就不是于仲文所能干涉的事情,他未免对方多想,甚至连建议退出之类的话都没有说。不过他却通知自己的选择,暗自点了张瑾一下。
“过了这个当口,再考虑吧!”张瑾说完,忽而又想到了一事,他迅速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堂,低声道:“于兄,李渊次子遇刺身亡,你说会不会是元氏所为?”
于仲文吃了一惊:“李渊因家族实力不如人、势不如人,向来与人为善,即便他和元氏因为争夺盟主之位发生过矛盾,可那也是独孤氏和窦氏推荐,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元氏不至于下此毒手吧?而且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说不定他们是想嫁祸于人,好使大家因为恐慌而听从元氏号令。”张瑾看了看于仲文,又说道:“这种事,元氏做得出来的。”
于仲文皱眉道:“要不去李府探探口风?”
“贸然去问,只会让大家更加尴尬,甚至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张瑾叹息道:“等过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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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义坊唐公国府,浑身湿漉漉的李渊闯入前堂偏厅,一进大门,目光就盯着摆在正中的卧榻,卧榻上便是李世民尸体。窦氏跪在卧榻之前,抱着儿子的尸体、脸贴着脸的哀声哭泣。
李渊没理会纷纷行礼的子侄、族人,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