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集把苏威、宇文恺送出大门,却看到门前广场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异常喧哗。这一幕,便是见多识广的苏威和宇文恺也吓了一跳。他俩抵达府前广场之时,广场之上仅仅只有两匹马,想来是之前那两名武士的坐骑,然而就在短短的谈话时间之内,广场左右全是车马。
“有些夸张了!”望着人山人海般的广场,苏威向杨集说道:“大王,老楚公在世时的杨家,好像也不如。”
“他们自己要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杨集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而且送礼带有礼貌、带有诚意、带有给予、更带有尊重的成分,我总不能伸手去打送礼人吧?”
“自然不能!”苏威呵呵一笑,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汉书》有云‘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弗行,反受其殃’。这话对于身在官场中的达官贵人而言,更加适用。而世上很少有人不喜欢名人字画、奇珍异宝、金银玉石,虽然大王并不缺少这些,可别人既然自愿送上门来,大王就没必要显得特立独行,取之又有何妨?呵呵,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
“苏相言之有理。受教了!”其实早在杨集出仕之始,杨坚就教了他为官之道,其本质就是‘收钱不办事,贪赃不枉法’;而他这些年以来,一直都遵照杨坚的思想行事,简而言之就是‘东西不想,货我又想要’,久而久之,就没人上门求他办事了。不料随着他在官场上的步步高升,送礼的人又开始出现了,甚至有的人单纯是为了送礼而送礼,都没有求他办事。
通过眼前这些人的衣饰、车辆,显然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而是寒门、商户;而这一类人,一般都是那个送礼而送礼的群体。他们的社会地位普遍不高、商户更是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他们从来就不指望达官贵人能承诺什么、回报什么,他们送礼的目的其实仅仅只是抱着万一的心思。万一有一天被某个大官记住了,他们觉得他们之前的付出就值得了。
就目前而言,杨集这个战功赫赫的亲王、尚书令要是愿意放低姿态、放下身段与这些人交谈和交往,单单一个折节下交、卑辞厚币的品质,就能让无数寒士认为他有王者之风,激动的免费的帮他宣扬美名。然而遗憾的是杨集从来就不想当贤王,根本没有刻意去经营自己的名声,所以他在民间、在士林间的名声是劣大于优,非常有争议。
鉴于自己的选择,杨集实在不明白那些被誉为贤王的亲王是怎么想的,那些想争皇位的皇子也就算了,不想当皇帝的皇子、皇帝的弟弟和堂兄弟,竟然也混出一个贤王的名头出来,难道就不怕皇帝或下一任皇帝忌惮、杀头?
…………
王府府前广场热闹之极,而同处一坊的楚国公府却是门可罗雀,这与杨集出仕之前,十分相似,然而如今,两府的情况却反着来了。
楚国公府内一片愁云惨澹、乌云密布,杨文思从民部尚书降为检校民部尚书的消息,对杨家无疑是个晴天霹雳,这甚至比杨约被免去内史令之职还要严重。
毕竟民部尚书是实打实的要职,而内史令是个虚高的虚职,可是杨约当初丢失内史令之时,杨家人尚且人心惶惶、惊恐失措,此刻杨文思被降为临时一般的检校民部尚书,杨家人又怎么不吃惊?更让他们心急如焚的是,这一免职、一降职所间隔的时间,竟然连半年都不到。
杨文思这一降的同时,也意味杨家失去了顶级高门身份,从大隋最耀眼的门阀沦为‘泯然众人’的一等门阀,除了随杨素逝去的荣耀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资本了。
杨玄感把叔祖杨文思送走以后,又开了族老会,商量了许多事,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之内,情绪异常暴躁的来回踱步。
父亲对他寄予重望,临终前把偌大家业交给他,希望他牢牢守住这个家业,父亲也不指望他进一步壮大,只愿他不要让这个家走上没落之路。然而他这个新家主辜负了父亲,竟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把家族弄成光芒暗澹模样,刚才另外几房长老已经怨声沸腾,横加指责了,再这么下去,就连家族都有瓦解的危险,更别是如何维护和巩固外面的人脉的关系了。
其实另几房长老因为杨玄感母亲妻子偏向娘家的缘故,一直以重嫡轻庶、分配不公为由,向杨玄感表达不满,但是像今天这么词锋激烈、尖锐的长老会,却是前所未有。
这说明家主的权威已经动摇、家族人心已散,他这个当家人,要是没有办法力挽狂澜、没有拿出止住颓势的良方,内部情况将会变得更加不妙。
就有此时,门外传来房门管事的声音:“家主,蒲山公求见。”
杨玄感精神—振,霍然抬头道:“快请,请他到我书房来!”
片刻,李密走了进来,笑着向杨玄感拱手行礼道:“恭喜兄长!”
李密与杨玄感交情极厚,两人向来无话不谈,也能推心置腹,李密今年二十五岁,长得身材魁梧、英气勃勃、相貌颇为不凡,他文武全才,志向远大,不仅以救世济民为己任,而且对时局有着极深见解。
李密袭父爵蒲山郡公,在大业元年凭借父荫任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成了杨昭座下一名将领,不过李密当年就辞职了;这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