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的定安城州治,王世郎坐在官署大厅上位上大发雷霆,周围是豳州诸曹,以及一干重要左吏。
大厅内外,还有王世郎召唤而来的百多名州兵,这些人按刀警戒,一副肃杀气氛油然而生。
“韦保峦,是谁给你调兵的权力?”作为豳州刺史,身穿官服的王世郎面若冷霜,还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凛然气象。他拍着桌子吼叫:“你是司马,你有戍卫豳州之责,但是一口气将四百名州兵调走了,若州治有所闪失,为贼寇所衬,你担当得起吗?”
韦保峦站在下方中间,拱手道:“卑职是有守城之责,但也有清剿境内贼寇之任,卑职率一部偏师协助卫王剿匪,自认并无过失。”
上午,韦保峦陪着赵弘安、杨庆点验绢帛给“天衣无缝”丝绸行送去,而后又是抚恤、慰问阵亡士卒,将一些俘虏押到监狱关押。如此忙到午后,连口水都喝不上,就被眼前这位刺史唤来问话。
王世郎脸上厉色涌动,沉声喝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州兵没有得到兵部的命令,不得擅离职守。你竟敢藐视军令、蔑视王法,眼中可有朝廷?来人,将他打入大牢,本官要上奏朝廷!”
“喏!”几个士兵应了一声,向着韦保峦而去。
条桉后的通守陈锦皱眉看向一旁法曹,似是在询问:有功无过也要问罪?
虽说州兵不得擅出是兵部的命令,但境内闹了匪,州兵依旧有剿匪之责,所以韦保峦出兵,乃是职责所在,况且他这一次没有损兵折将不说,反而跟着杨集取得了大胜,此刻王世郎再说什么兵部严令,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人了。
更何况这一次剿匪,乃是由卫王率领的豳州军为主,韦保峦若不配合,那才是真的有罪;真若上报朝廷,结果也是一个不奖不惩、下不为例。
法曹轻轻看了一眼盛怒异常的王世郎,微微摇头,示意通守静观其变。
韦保峦正要说话,却听外间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兵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说道:“刺史,京兵围了州府……”
“什么?”王世郎面色倏变,霍然起身道:“他们要做什么?造反吗?”
通守陈锦忍不住说道:“王刺史,韦司马麾下将校刚和京兵打赢一场胜仗,死伤不少,上午刚刚抚恤完毕,现在听说韦司马因为剿匪、因为还地方清明而被刺史问罪,自然是忿忿不平了,若是没有善加安抚的话,轻则有哗变之险,重则引起全民公愤。”
通守是一州次官,介于刺史和司马、长史之间,主管监督官员执政、司法这两大板块,是杨广根据凉州而设立。由于此职创立时间不久,而陈锦刚才沂州调来不久,所以对豳州的情况了解不多,更不知王世郎和韦保峦之间是否有矛盾,但是在他看来,王世郎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王世郎不敢抓贼寇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抓有功之将,这举动,不管是从律法上、还是人情上说,都不对。
王世郎面色变幻了下,冷笑说道:“本官不信他们真敢冲将进来;韦保峦,你可知道纵兵以下犯上、挟持官员,是何罪责?”
韦保峦气得双眼几欲喷火,这分明就是要挟于他,让他去劝说外间的军兵退散,可是他知道当自己一旦平息了众怒,王世郎又会说他指使州兵作乱,否则,州兵为何那么听话的撤去?
不等韦保峦答复,王世充讥诮的说道:“我告诉你,这是谋逆之罪!韦保峦,你还不出去让你的兵都散开?”
“谋逆?要是谋逆,那也是你王世郎!”就在这时,官厅之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一名穿二品武官华服的少年,在一群悍卒的簇拥下,步入大厅。
宗罗睺和朱粲带着大批玄武精卫,行至廊檐下,如潮水一般将官厅包围起来,王世郎掌控的衙役拔刀半出于鞘,面色警惕地看着突然涌入的玄武卫。
“给我下了他们的兵刃!”杨集沉声说道。
杨暕落后半步,闻言,便如狗仗人势的恶奴一般,厉声道:“大隋卫王、右卫上将军在此,我看谁敢放肆、谁敢抗命?”
衙役们听了,尽皆惊疑未定。
玄武卫齐声鼓噪,瞬间便控制了王世郎召集而来的衙役,
杨集手持承影剑,直接走到王世郎面前,沉声道:“王世郎,你可知罪!”
王世郎脸色阴沉的从条桉后走下,拱手一礼,强笑道:“敢问卫王,卑职何罪之有?”
杨集也没有答复,直接下令道:“来人,将这逆贼给我拿下。”
“喏!”玄武卫轰然应喏,可是不待他们有所行动,那个名叫杨仁期的家伙已经冲了上去,不由分说,就一刀鞘狠狠的捅在王世郎的腰眼,继而一刀鞘砸在了王世郎的后之上。
王世郎一声痛哼,扑倒在地。
“锵”的一声响,杨仁期已经拔出横刀,像个刽子手一般,将横刀高高举起,摆出一刀斩下的姿势,兴奋的向杨集说道:“王……此贼罪孽深重,要不让我砍了呗?”
王世郎心中大骇,连疼痛都忘记了,他四肢俱张,像条狗一般向杨集爬去,又惊又怕的叫喊道:“卫王,你敢?本官好歹也是从三品中州刺史,你有何权力拿本官,我要面圣,告你、告死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