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大学乃是做学问之地,大王动不动就要当众剥洗,实乃有辱斯文。”王孝通实在是怕了杨集,也知道杨集敢当众剥洗他,若是那般,还不如杀了他呢!正是因此,这才顾不上装晕了。此时迎着一众古怪的目光,便将矛头指向了拆穿他的杨集。
这样不仅避免了刘炫发难,还能就势还击。
“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你说我辱斯文,可你又好到哪里去?”杨集笑着说道:“如果你当真认为圣学神圣不可辱,那就应该清心寡欲、一心治学,而不是入世,可你一接到征辟令,还不是立马出仕了?既然自己都做不到,就别说其他人,这就是圣人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孝通算是看出来了,凉州这帮人一个比一个能说、诡辩一套接着一套,空泛的争辩,根本就辩不过不过他们,于是便转向话题,指着前方空白的石碑说道:“这块石碑缺少训示、警示之雄文,而大学诸儒又意见相左。大王诗词虽美佳,可对文章却一窍不通,若是强行铭刻诗词于石碑之上,只怕徒惹后来学子耻笑!”
众人先是愕然、接着又是恍然。
好家伙!
争了这么久,原来真实目的是想在这块青石之上题刻自己的文章,以之流传后世、博取名声。
难怪刘炫说到“意见不统一”时,王孝通立马就说“诗词歌赋乃是小道”,只要把地位最高的杨集砍掉,那么他就和二刘争了。接着,就有了后来的碰壁?
可问题是,他辱人不成反被连番吊打不说,而且凉州大学乃是由杨集提议先帝筹建,又是杨集和二刘、凉州系官员一手规划,最后更是他们筹集资金和人力投入建设,怎地到了题刻青石、青史留名的时候,却是你王孝通的,更过分的是竟然要把人家一脚踹开。
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啊!
刘炫挠了挠脑门,不由将目光看向了“副团长”、好朋友徐文远,仿佛在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咱俩关系是好、也欢迎你,可是你们这么搞,也未免太过分了吧?就算你们不要脸,但是你们也不看看这里都是些什么煞星?
为了这点事,难道连命都不要了?
徐文远与刘炫目光对视一眼,便满脸尴尬踏步上前,向杨集拱手一礼:“大王,我等出发前,有幸得到圣人接见。圣人说凉州大学承载着教化万民、开启凉州民智的重任,必将泽被后世、青史彪炳,正好天下名儒汇聚于此、实乃是士林罕见的盛事,若是作篇传承万世的警世雄文,既能成为学子之训诫,又能成为千古佳话,应当在关键之处勒石以记之。而这块石碑正好立于关键之处,所以……呵呵。”
二刘等人闻言,脸色全变了。
他们不是自私小气、斤斤计较、怀有地域之见;而是杨广支持和推崇的学术交流已经变味了,要是在凉州大学的标志性建筑铭刻‘敌人’的文章,那就不再是标志性建筑,而是凉州大学和师生无法洗刷的耻辱。
至于杨广期待的其乐融融的千古佳话,也将分为两个极端,“敌人”确实是得到无上荣耀、千古佳话,但那是以他们的耻辱换来的。
这种情况下,就算大家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凉州大学和学生着想,否则的话,学生们都要受到这些人和他们的子弟耻笑、嘲笑。
如此不出几年,凉州大学必将成为士林间的笑料、笑话,到时候别说是招到优秀师生了,便是办下去都难。
杨集沉吟半晌,向徐文远问道:“圣人指定你们作文吗?”
“那倒不是!”徐文远解释道:“圣人的意思是把大家都认同的盖世雄文,记于石上。”
闻言,众人松了一口气。
杨集乐呵呵的扫了他们一眼,意味深长的问道:“想必诸位不仅把‘雄文’润色好了,就连夸功的后记、名字顺序都排好了,拿来给我瞧瞧。”
徐文远老脸一红:“没这回事。”
“我信!”杨集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信,我愚蠢!”
徐文远愣了一下,究竟是信呢?还是不信?
杨集懒得废话了,直接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准备,那就别动脑子了,干脆我的文章刻在石碑上好了!”
一言既出,诸位东方大儒,尽皆呆滞!
你若写了、刻了,我们一路上的精心准备和心血,岂不是废了?
杨集撸了撸袖子,对奉命接待的学子说道:“将桌子推过来、笔墨纸砚拿过来。”
“喏!”学子们将一张桌子推了过来,桌子四条腿的底部凿成个‘儿’字形,里面各装一个小铁轮,只要把露在外面的轴扳到狭窄部位安装的铁卡片上下,就能让轮子收放自如,省力方便。
杨集拿起毛笔饱蘸墨汁,笔走龙蛇、一挥而就,一篇雄文跃然纸上。
而后,将毛笔放在砚台之中,向王孝通说道:“我是不懂经学,但我就是会雄文了,你说气人不?”
接着,又朝徐文远拱了拱手,说道:“这一篇或许与经学都无关,可是适合凉州大学,还请诸位大儒斧正。只不过若是连这篇雄文都不能镌刻于青石之上,那么,诸位也别费力气了。”
一群人气得半死,但偏偏不敢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