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崔维桢带回了确切的消息——他是真的要离京外任了,地点不是旁的,正是明州。
明州知府此前因为水患的原因被撤职流放,知府之位一直悬而未决,崔维桢此前作为钦差出使明州,不仅仅是治水赈灾,一切紧急事务都是经由他之手的。
明州的水患刚刚平息,百姓尚未从灾患中恢复过来,整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按理说不会有人盯着这个知府之位。
恰恰相反,盯着这个位置的人数不胜数,自从前知府被撤职后,各种明争暗抢就没停过,他们谁都没想到,最后居然会落在了崔维桢头上。
这属于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
崔维桢官居正四品的户部侍郎,是御前红人,一直没有传出他要离京外任的消息,今日宣武帝突然下达的任命实属惊呆了一群人。
正四品的户部侍郎外任从四品的明州知府?
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离京升一级,崔维桢此番离京非但不能升级,还降了一级,看起来倒像是被贬谪了。
联想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变法,似乎又容易理解了一些。崔维桢因为变法得罪了许多权贵,宣武帝作为
帝王和既得利者,是绝对不会退让,于是崔维桢变成了那个挡枪口的人。
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宣武帝给权贵的一个交代。
然而许多人却不觉如此,因为崔维桢出任的是明州知府。明州是什么地方?那是中原腹地,人杰地灵,曾是三朝古都,无论是经济还是教化都与江南不相上下,这样重要的地方,岂是寻常人能够担任?
如今明州百废待兴,正是做政绩的好时机,所以说出任明州知府,无疑是个大机遇。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然而帝心难测,谁都不知道宣武帝此举背后真正的含义。
外界的猜测暂且不提,只说景宁伯府。
虽然崔维桢昨日就已经透露了口风,但这么快就定下来也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崔大娘第一个表示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去明州当知府了?你这才刚回京呢。”
崔维桢道:“恰逢其会,明州有空缺,陛下便定在了那里,否则不知得等到何时了。”
崔大娘虽然理解,但觉得未免太辛苦了一些,她还想让儿子留在京城好好养养身子呢,瞧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叶蓁蓁安慰她:“娘,您不必太过
忧心,养身体在哪儿都能养,咱们有大夫有药材,一齐带去明州就得了。”
崔大娘持怀疑态度。
维桢他爹当年也当过知府,整日勤政不得清闲,一年下来整个人瘦了好几圈,维桢的性子像他爹,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木已成舟,崔大娘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说道:“离京附任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时间并不多,该安排的安排,该道别的道别,这几年咱们估计都没机会回京了。”
叶蓁蓁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伤感。
虽然京城并非故乡,但也居住了七年多,早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繁荣昌盛,习惯了交际往来,突然要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难以避免地让人生出几分愁绪来。
不过现实不容许她太过伤感,因为早有准备的缘故,叶蓁蓁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开始做各项安排。
首先是产业。
伯府的铺子、田庄什么的都不需要担心,留下有经验的管事照看就行了,只是国色的摊子铺得大,需要格外注意。
国色的胭脂坊遍布全国各地,王祁作为合作者常年各地跑,胭脂坊的产出一直稳定,倒不用需要操心。
只是处于东西
两市的国色会所牵扯盛大,不得不慎重以待,虽然秋雁能够独当一面,但毕竟只是下人,很多事无法做决定,需要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照看着。
叶蓁蓁心目中有了人选。
正好叶家人听闻崔维桢要外任明州知府的消息,纷纷登门打探详情,叶芃芃和魏瑾瑜也一道来了。
崔维桢和叶蓁蓁接待了他们。
“维桢,听闻你要去明州当知府,这是真的吗?亲家母、蓁儿和孩子们是不是都得和你一块儿去?”
叶母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连外孙子和外孙女都来不及看了,只顾盯着大女婿看着。
崔维桢给她递了一盏茶:“您先喝一杯茶,您听说的都没错,小婿不日便要出任明州知府,蓁儿和孩子们都会随任,日后小婿和蓁儿不能随侍岳父岳母身侧,有赖瑾瑜多照看几分了。”
魏瑾瑜连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姐夫你太客气了。”
叶代林抱着外甥不放,一脸难过:“姐姐,我舍不得你们。”
话音一落,叶家人都红了眼。
叶父叶母还好,他们年纪大了,经受的事情不少,再加上身子骨还算硬朗,倒也
不是太怕离别,叶芃芃和叶代林就有些遭受不住了。
只要想到有四年不能再见姐姐和外甥们,他们就难受得不行,这些年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依靠大姐,现在她一离京,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似的,空落落,整个人都不踏实了。
“傻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明州距离京城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