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坊。
张三今日穿了件新衣,从头到脚收拾得整整齐齐,显得俊秀又精神,他身边带着几个小厮,从主子出门起就一直守在府门口,一有风吹草动就往街口张望。
可惜永嘉大街上车辆来来往往,大多是各府下人外出的车马,连隔壁那家归宁的小姐离开了,都不见自家主子们回来。
小厮是崔家世仆,对总管的举止非常不解,问道:“张总管,亲家老爷夫人不是没来过,你为何如此紧张?”
“你不懂。”
张三理了理衣襟,道:“今年不仅亲家老爷夫人会来,夫人的其他家人也来了。咱们作为崔府的门面,自然要给夫人长面子。”
崔维桢为了不破坏叶蓁蓁的好心情,这等烦心事并没有提前告知她,但张三要安排下人提前准备洗尘宴和住所,对于来人自然是一清二楚。
作为从临阳府就跟着主子夫人的老人,他对夫人娘家的奇葩亲戚清楚得很,自然要把崔府的牌面立起来,最好把那群人的气焰压下去,免得将来作威作福。
小厮们不知其中内情,虽然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张总管煞有介事的样子,也不由挺直了腰板,拿出世仆的规矩气度来,精神抖擞地侍
立于侧,看起来气派极了。
未几,终于有杂乱的马蹄声哒哒地响起,张三伸长了脖子张望,待看到主子熟悉的红云宝马时,终于激动了起来:“来了!来了!主子们回来了!”
他周围的小厮们使了个眼色,率先迎了上去:“恭迎主子回府,恭迎亲家太老爷夫人们光临。”
在他身后,是小厮们齐齐的应和声,这道整齐划一的恭迎声不仅把崔维桢和叶蓁蓁给震住了,就是马车里的叶伯山等人也不由暗暗嘀咕,果然不愧是世家名门,崔府的规矩果然不同凡响。
还未下车,就先怯场了三分。
崔维桢后知后觉地看穿了张三的把戏,也不拆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顺手把马鞭丢了过去,留了一句“好好伺候”,转眼就到了最后一辆马车前,亲自搀扶着妻子下了马车。
张三得到主子赞许,顿时精神大振,把马鞭和红云的缰交给给小厮带下,立马指使剩余小厮们恭迎诸位亲家下马车,始终有条不紊,仪态大方,尽显大家风范。
叶伯山等人下了马车,看到占地广阔、气派非常的府邸,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那高悬的鎏金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肃穆又威严,压得人透不过气
来。
张三仿若不觉,一派从容地介绍着:“亲家太老爷,这便是我们主子在京城定居之所,与崔府比邻而居的皆是朝中权贵,左边是武安侯府,右边是风尚书府邸,对面这家占据了大半条街的,是当今嫡公主——宁阳公主府邸。”
一阵阵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李二娘紧张地揪住叶伯山的衣袖,畏惧又敬仰地看着对面碧瓦朱檐的公主府,带着点儿气音道:“我滴乖乖,当家的,公主娘娘的府邸!咱们大丫居然和公主娘娘当了邻居!”
叶世明和李翠儿一家子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大有来头的邻居震得说不出话来,安静如鹌鹑,脸上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艳羡和向往,眼中的火热几乎能把人烫伤。
叶伯山也被震惊得不轻,但还在勉力维持着一家之主的气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大孙女婿乃前途无量的户部侍郎,又是世家之子,与公主为邻,太正常不过了。”
正说着,街道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远远的有旌旗摇曳、女子纵马高歌的声音传来,张三连忙提醒已经呆愣在原地的叶家众人:“亲家老爷们快快避让,是宁阳公主狩猎回来了。”
一直维持着大家长风度的叶伯
山终于慌了,连忙问道:“这,这,公主娘娘驾到,我们如何见礼?可要下跪?”
还未等到问出结果,只听噗通一声,后头的李翠儿已经学着戏台上的表演,直直地跪了下去,还便磕头便高呼着:“恭迎公主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三还好,但崔府的世仆们俱是目瞪口呆,没想到夫人的娘家人是这副德行——看起来一副大家闺秀做派的夫人,怎么会有不懂礼数的一家子人?
叶世明也算是读书人,礼数是识得的,立马就涨红了脸,连忙扯起令他颜面大失的糟糠妻,怒斥道:“我朝从未有跪迎之仪,怎可把戏文当真?你不懂就学着大嫂,莫丢了二房的颜面。”
李翠儿又羞又窘,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笑话她粗鄙,就连她的两个儿子都向她投来不满的目光,一时间手足无措,恨不得挖个地缝钻下去——
若是在乡下,她也能豁出去与叶世明掐个你死我活,但来了京城这个地界儿,她莫名就气短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又是自卑又是胆怯,像是偷穿了华服的乞丐一般,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李翠儿的丢脸,除了叶家几人耿耿于怀之外,其他人并不在意,崔
维桢和叶蓁蓁只是看了一眼,就忙着上前给宁阳公主见礼了。
宁阳公主见了他们夫妇,十分给面子地下了马,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一大家子,立马明白了过来:“哦,蓁娘,是你娘家人来京了吧。总算赶在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