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提心吊胆,终于还是到了晚上。
崔维桢重度洁癖,叶蓁蓁也不遑多让,一日不沐浴就浑身不舒服,磨蹭到崔维桢洗浴出来,还给他上了药之后,都没决定要去沐浴。
崔维桢似是不知她的难为情,带着点儿小嫌弃的眼神看她,“你今日不沐浴?今晚不许与我同床。”
叶蓁蓁:“……”
这种人为什么还有媳妇?
她呵呵一笑,突然灵光一闪,“虽然我左手用不上,但右手还是能自个儿沐浴的,就不劳烦你帮忙了。”
崔维桢:“……随便你。”
没想到这么轻松摆脱兔入狼口的结局,叶蓁蓁有些意外,甚至怀疑自己想多了,但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待热水抬进来后,她立马蹿进去了。
浴间用松竹屏风隔断,崔维桢担心她有什么需要不方便,便在一头的软塌上坐下,支起炕桌,取来棋盘和棋子,自顾研究起前日看过的棋局。
浴间水声哗哗,崔维桢没忍住岔了神,等到他意识到不妥当,才发现随手摆出来的棋局乱糟糟的一团,根本看不出棋路脉络,比初学稚童还不如。
他眉头一皱,静心捡棋摆局。
玉质的白
棋入手细腻温润,如肌肤一般莹莹秀质,他不期然地想起叶蓁蓁,脑海中浮现出一句不知何时看过的一句诗,“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那一段段倾泻的雪白比棋子还要细腻莹润,仿佛晕染了桃花的上等白瓷,云蒸霞蔚,玉色天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崔维桢手一抖,棋子就滚落在地毯上,他弯腰去捡,视线不经意间飞向浴间,顿时一愣。
房中烛影绰绰,清辉融融,倒影出屏风后面高挑纤长的身影。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身姿窈窕,纤秾合度,像是画家最灵动的一笔,鲜活地描绘在松竹丛丛之间,仿佛是下凡嬉戏的仙女,又像是山精野怪,在一片浩渺悠远的山景间舒展着身姿,妖而不艳,媚而不俗,轻灵又勾人。
崔维桢指尖一颤,连忙移开眼,但那抹倩影萦绕在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很快里头便传来潺潺水声,他眉心一动,忽而明白“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是何种意境,大约不过如此吧。
他轻咳一声,不敢再看,沉下心继续研究棋局,忽而听到浴间响起一道轻呼声,崔维桢
身体比意识快一步做出反应,跑进去一看,发现叶蓁蓁一手扒着浴桶,受伤的手撑着软塌,一看就知道是出浴桶时不小心滑倒了。
崔维桢顾不上多想,连忙过去把她搀扶起来在软塌坐下,拿起她左手一看,“还好伤口没有流血,也没有沾到水,手痛不痛?”
叶蓁蓁脸红得像一颗圆嘟嘟的西红柿,不止如此,她未着寸缕的身子也红得厉害,像是蒸熟的虾子似的,就差没弓起来了。
然而在崔维桢的眼里,她此时又是另一番模样。
她的脸颊被蒸得红扑扑的,鬓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水艳艳得仿佛一枝清水芙蓉,冰清玉映,质傲清霜,含秋露华。
他指尖拨过时,她便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抬起来头来,眼神清澈透亮温软如水,纯真可爱。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崔维桢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视线里、脑海里,直至心底,全都是她娇软可人的模样,他忍不住低下头,与她相濡以沫。
叶蓁蓁察觉到他的变化,脸上顿时艳若红霞,闭着眼不敢与他直视,许久才哼哼地说道,“我,我有点冷。”
崔维桢才从迷乱中回
过神来,克制地压下紊乱的呼吸,有条不紊地替她穿起里衣。
这都能忍?该不会是成柳下惠了吧?
叶蓁蓁咂舌,偷偷往下瞄了一眼,还未看清就被一条毛巾盖住了脑袋,崔维桢往日清朗的声音显得喑哑和几分咬牙启齿,“别乱动,我给你擦干头发,免得染了风寒。”
原来是为了她着想。
叶蓁蓁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抱回屋里,像个漂亮乖巧的娃娃似的坐着一动不动,眼神却不安分地偷瞄着替她擦头发的人。
昔日温润的五官线条渐渐深邃坚毅,不笑或者沉着脸时宛若藏鞘于内的宝剑,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无情。但他时常是温和的,带着让人称赞的君子风度,如清风朗月的气度,不知迷惑了多少外人。
但那些都是应付外人的面具,每次在她面前的崔维桢总是截然不同,譬如现在,憧憧光影柔和了他的眉眼,似乎露出某种柔软的情意,深沉如潭的黑眸中波光漾漾,似是盛满四月暖春的渭水,暖暖融融,熏熏然然。
只是看着,就让人的心也跟着沉醉不醒。
察觉到她窥探的目光,崔维
桢抬头看来,漆黑眸子宛若星空般广淼深邃,让人忍不住在这一片神秘的视野中沉迷,带她回过神时,带着薄茧的大手已经抚上她的眉眼,仿佛在逡巡着独属的封地,柔软又亲和。
俊眉修眼,丹唇外朗,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他的指腹细细地描摹着她修长的柳眉,上挑的眼尾,挺立的琼鼻……最终落在殷红的薄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