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如释重负,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我,大概着没想到,我这泼皮之法竟然还成功了。
进了草庐,阎罗垂着头,眼睛都不敢抬。
我才不管,抬眼看了看。
草庐不大,但五脏俱全。
屏风、床榻,檀香、茶气,鸿钧双腿盘叠,悬在空中,面前平放一古琴,一眼望去,和武侠小说里出场的道长没什么不同。
不过,人家弹琴用手,鸿钧老祖不过是挑挑眼皮,那琴弦便锵锵作响起来。
要么说我这个泥腿子看不上他们这些自视高明的上神和神中神呢。
弹琴弹琴,不用手弹,那还不如弹棉花呢!
“咳咳!”我轻咳一声道:“古人云,心正则琴声正,心远则琴意远,心通则琴声通。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左右,找个这样的环境弹不好吗?恕我直言,您老这环境选的不好。另外,依我看,您老既然心里有事,就别弹了,琴声里都写着呢,就差脖子上挂个‘老子很烦’的牌子了。”
鸿钧老祖听我这话,那张本来出世的脸上顿时挤出了一丝庙堂上才有的愤怒。
阎王吓坏了,赶紧朝我使了个眼色,用极低的声音道:“您老收敛收敛吧,知道你有社交牛.逼症,可这不是地方……”
我一耸肩,毫不在意,继续道:“当然了,老祖您这琴虽然弹得一般般,但是‘十善’‘十二欲’还是弹出来了。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这也算是一重境界了。”
我这话很简单了,就是你这水平,最多天下第二,和我比还差了一点。
“锵!”
鸿钧猛地一抬眼,那古琴顿时五弦尽断。
阎罗吓了一哆嗦,赶紧垂头改变话题道:“老祖,前些时日,酆都吴杨超突然兴兵发难阎罗城,某……某不敌,兵败山倒。本想杀身成仁,以报老祖信任,可乱军之中,幸被罗先生部众所救。今罗先生有意面见老祖,呈归顺之心,我便擅自做主,将他带来了……”
“你的事,以后再说,至于是否杀身成仁,我会有定论!”鸿钧扫了一眼阎罗,便把目光落在了我的头上。
“罗卜,你还敢来见我?”
“嘿嘿,为什么不敢啊?你老是道祖之一,我呢,是道学之后,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一家呢。你上次就要杀我一次了,怎么着也不至于还要杀我吧。”
“油嘴滑舌。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你联合混虚那厮,坏了我的大事,坑杀了夜摩天罗坐下数万之众了?以你之罪,砍了你也应该。”
“我那是对人不对事,夜摩天罗若非对我不仁,我怎么会对他不义?换成你老人家,若是被人差点灭了门,你会如何?我还实话告诉你,我可以对你客客气气,可夜摩天罗,门都没有。”
“罗先生,少说两句吧!”阎罗在一旁见鸿钧脸色难看,又小声道。
“为什么要小声啊?”我故意吵吵道:“我是投奔鸿钧老祖来的,又不是奔着他夜摩天罗来的。他杀我悬壶峰弟子这件事,永远没完。”
作为一个过来人,凭着我过往的见识和阅历,我太了解鸿钧老祖这种人了。
他们阅人无数,看过的勾当比你想到的还多,假若我现在在他们面前,谄媚做作,一眼就能被他看穿我要干什么。索性,我得放开了,按照自己的性子来。我平时啥样,现在就得什么样,有一点反常,那在他眼里就是破绽。对夜摩天罗,我就是恨,这种情绪,没法隐藏,你若隐藏,那就是暴露。
“呵呵,你要投靠我?我没听错吧,太阳从西面出来了?”鸿钧老祖仰面一笑道:“小东西,敢骗老夫?”
阎罗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还真以为被看破了。
我吊儿郎当道:“骗你,我骗你什么了?一句话,小爷如今落魄了,就是要找个靠山。你若应承于我,那我就留下,你若不想留我,那我就走,在寻他路。”
说完,我转身要走。
这个“在寻他路”四个字,我就是要告诉他,别不知道珍惜机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迫不得已,逼急了,我就投奔不灭去。
“小东西,性子倒是越来越急了!”
果然,正如我料,此时鸿钧开口了。
人和人之间的斗智斗勇,有时候其实并不是阴谋诡计,而是对彼此的拿捏。谁把谁拿住了,那就相当于占了先机。
“罗先生别急啊,听老祖说完。”阎罗此时恰到好处的出口挽留。
我借坡下驴,转过身,挑着眼梢看着鸿钧。
“小子,先前我不是没给你机会,你可是连连拒绝我,甚至,不惜和我翻脸。现在你突然找上门来,你说说,我凭什么可以信你?”
我心道,终于说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老祖想要我怎么证明?”
“我觉得,至少你得做一件让我觉得你是下了决心,要放低身段,和我合作的事。”
我故作沉默,想了想,说出了内心盘算已久的答案:“刺杀吴杨超怎么样?”
鸿钧眉目一闪,那目光里瞬间涌出了惊讶和窃喜,但漫长的人生经验让他又马上藏起了情绪,反而略带嘲弄一笑道:“杀吴杨超?呵呵,就现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