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冲进地牢里的时候,就看见白郁宁拿起滚烫的烙铁朝着贺烬的侧脸落了下去。
她瞳孔骤缩:“住手!”
白郁宁动作一顿,扭头朝她看了过来,在看见是她的瞬间,脸色立刻变了:“你竟然还敢回来?!”
阮小梨疾步走过去:“你要干什么?放下你手里的东西。”
贺烬抬眼看了过来,他动了动胳膊,却立刻就被身后的人禁锢住了,他只好仰起头:“你回来干什么?云水呢?”
阮小梨神情有片刻的晦涩,却并不敢提起人已经出城的事,只匆匆看了他一眼,目光就落在了牢房门上,那里锁开着,她可以直接进去。
她试图不动声色的靠近……
“别动!”
白郁宁忽然开口,本就靠近贺烬的烙铁越发逼近,阮小梨甚至看见了贺烬额头的碎发被极高的温度炽烤的蜷曲了起来。
她立刻顿住脚步:“别伤他。”
白郁宁眼睛猛地一亮:“你这么紧张啊?”
她慢慢将烙铁收回来,眼角瞧见阮小梨的目光一直追逐着自己的手,眼底闪过狰狞,她毫无预兆的再次将烙铁压了下。
“不要!”
阮小梨失声喊了出来,许是她喊得太过凄厉,白郁宁的手一抖,竟然真的在半路上顿住了。
阮小梨紧紧盯着她的手:“不要……”
白郁宁盯着贺烬看了两眼,才微微侧头朝她看了过来:“这么害怕啊?真的怕他受伤?那不然你来替他?”
“好。”
阮小梨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她将目光移到了白郁宁脸上:“我替他,你放了他……”
贺烬奋力挣扎起来:“阮小梨!”
白郁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底闪过浓郁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嫉恨:“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真让人作呕!你想替他是吗?”
她伸手将烙铁从栅栏缝隙里递了出来:“把你那张惹人厌的脸都毁了,本宫一寸好皮肤都不想看见!”
阮小梨目光落在烙铁上,那东西和大昌的并不一样,只是一根拇指粗细的圆棍子,可因为半截都烧的通红,便多了几分触目惊心的恐怖。
可她抬手去接的时候,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就算她动作利落,却仍旧不等碰到烙铁,那东西就被白郁宁收了回去。
她下意识往前探了探手,却仍旧没能抓住。
她有些急了:“不是说让我替他吗?”
白郁宁笑了,她盯着那通红的烙铁,满脸都写着戏弄:“我改主意了,你一个青楼出身的贱人知道什么叫羞耻?这种东西烙在你身上,你还是会活的好好的……”
她侧转过身去,再次面向了贺烬:“羞辱这种事,当然还是要对着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来,贺烬,本宫倒是要看看你盯着这么一个罪字,以后要怎么在人前活动,要怎么维护你贺家的脸面!”
阮小梨听得一怔,这才注意到那烙铁上真的刻着个字。
大昌除了死刑,最厉害的刑罚就是刺配流亡,而对大家族来说,刺配更甚于身死,尤其是贺家那样声名显赫的家族。
如果贺烬脸上真的留下了这样的痕迹,他以后怎么在贺家立足?
贺家不是只有一个贺炎,那么多人巴望着他忠勇侯的位置,那么多人在背地里算计着他……
不,贺烬脸上绝对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白郁宁!”
阮小梨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不要动他,你想怎么样冲我来,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关他的事……”
白郁宁眼底溢出狰狞的笑来,面上偏偏露出了困惑,她歪着头朝阮小梨看过来:“你这是在求我吗?我怎么看不见你的诚意呢?”
阮小梨指尖猛地一颤,明白了她的意思,白郁宁是要自己跪下来去求她。
她轻轻吸了口气,屈膝而已,值什么呢?
她看了眼地面,不过是小事,可这一瞬她心里竟涌上来了巨大的屈辱感,她和白郁宁之间的仇恨太多了,有贺烬的,也有她的,对着这样一个人……
可她真的不能让贺烬脸上被烙下那个罪字,那对他来说,一定比死更难过……
她指甲狠狠抠进掌心里:“好,我跪……”
“阮小梨!”
贺烬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也阻止了她的屈膝。
阮小梨抬眼看了过去,随即就怔住了,这个即便被团团包围也仍旧冷静的男人,此刻眼底竟然全是晦涩和痛苦,深沉浓郁的扎人心窝子。
“贺烬……”
贺烬目光沉痛的看着他,本就因为长期咳嗽而嘶哑模糊的声音越发喑哑下去:“别求她,一点小伤而已,没关系,别求她……”
阮小梨忍不住摇头,有关系,就算你不在意,也有别人在意,会有数不清的人拿这个诽谤你,攻讦你,羞辱你……
“贺烬,是我没关系,又不是没跪过……”
“我心疼,”贺烬侧头看过来,明明他才是那个要被残忍对待的人,可他看着阮小梨,眼底却都是怜惜,“若我做不到护着你,至少不能让你再因为我受委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别管我了。”
够多?
可我到底做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