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顾慎如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明明很亲密的人可以说消失就消失,在长长的数年间像风过雪融一样了无踪迹,就像她现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早该陌路的人又会突然回来,在短短的几天里变得无处不在。
出院前的一整天,自从前一晚查房过后,她没再见过陆别尘。虽不情愿,虽然忍着,她的目光还是一次又一次偷偷瞄过门外人来人往的走廊,想再捕捉一次那个令人过目难忘的影子。
但是他似乎就那么消失了,恍然间如同没出现过,像一阵风掠过蒙尘的房间,留下一片烟尘四起之后又无形消散。
这个人,貌似向来如此。
顾慎如默默咬了好几回牙,越想越生气,都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凭什么他像风一样来去自由,她像个傻子原地等候。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不期而遇,但对于顾慎如来说,今天算起来才是第一次在神志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与这个人正式重逢,然而她此时偏偏已经快一周没有洗头洗澡,还一副坐在轮椅上龇牙咧嘴的窘态。
就真的感觉好没面子。
所以此刻,她绷着脸强作淡定地看着突兀现身在叶教授诊所的陆别尘。
“请问你就是叶教授吗。”反正至今也还没正式打过招呼,大家就都装不认识好了,干净点。
再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也说不定对方还真就没想起来她是谁,就把她当个普通病人而已。总不能上赶着主动相认吧,到时候人家给她来句“你谁”,那才真叫丢人现眼。
对面人听到问话,抬眼与她短暂对视。顾慎如绷着脸等他回话。
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她身后的宋振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握住陆别尘的手。
“诶唷叶教授,您好您好!”带了浓重的谄媚,宋振对陆别尘好一阵点头哈腰,“想不到您这么年轻啊!那个,我们露露的脚就拜托您了……”
顾慎如坐在轮椅上默默捂住脸。
对面,陆别尘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将目光在宋振脸上微微一顿,随后抽出手侧身扶住诊室大门。
“先进来吧,他们在里面。”他的语气仍然平直,丝毫不露情绪。
宋振闻言愣了一愣但也没多想,扶扶眼镜,连忙积极地按照指示将顾慎如推进诊室里。
结果因为推得太着急,让轮椅嘣噔一声磕了检查床,慌忙往后退的时候又拱倒了旁边一棵龙血树盆栽。
树哗哗倒地,轮椅猛地急刹,顾慎如被一阵前摇后晃折磨得差点当场去世。
宋振自己也吓了一跳,一边拼命道歉一边转身去扶树,一时忘了将轮椅固定住。
顾慎如就这么坐在轮椅上,眼看着自己在惯性的作用下匀速向后,预计还有一秒撞到门框。
她极其无语地忍着伤口疼准备伸手抓住点什么来抢救自己。但这时候陆别尘从她身后一步跨上来,及时制动了她的轮椅,然后又将她推到检查床一侧停稳,随后弯腰上好轮锁。
顾慎如的余光扫过搭在身侧扶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转眼再一瞟旁边还蹲在地上努力把洒出来的土捧回花盆里的宋振,气得转过头狠命瞪梁芝。
真的,你找来的人还能不能再给我丢脸一点。
好在这时真正的叶教授带着一个助手从里间开门迎出来,一番寒暄缓解了她的尴尬。
简单询问过后,教授示意她脱掉鞋子先进行初步的诊断。
“我帮你!”这时的宋振终于收拾好花盆,立刻转头过来,上来就抬起她的一只脚打算给她脱鞋。可惜力道没怎么控制好,动作又突然,猛一牵拉把她疼得“嘶”一声。
顾慎如都快疯了,心说宋振你整死我算了。
原本直立在一旁的陆别尘这时突然俯身,抬手将宋振挡了一下。
“我来。”他的语调依旧平常,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神情。
“啊不不不麻烦您……”宋振还在坚定地推辞。
终于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一直在门口惊奇观望的梁芝忍无可忍地走进诊室,抓着领子将他给拖出去了。
“你是不是瞎,是不是瞎!”门外过道,梁芝无语地看着一脸懵的宋振,下巴往诊室里一指,“那个人你看着不眼熟吗?”
“谁,叶教授?”宋振调整一下眼镜,认真道,“不眼熟,第一回见。”
“……钢铁直男真可怕。”梁芝一掌拍在他头上,压低声音,“你难道feel不到他看我家顾慎如时候的眼神吗,嗯?他就是那个谁啊,那个谁!”由于顾慎如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提到他的名字,她的朋友之间偶尔谈起这个人,也都习惯了用“那个谁”指代。
宋振闻言眨眨眼,目光在诊室里的人和梁芝的脸之间梭巡几遍,才终于露出讶异的神情。
“啊,我记得他也就比咱们大三届,已经是教授了?”挠挠头,他直接一个大惊,“医学教授这么好评?早知道我也……”
梁芝无奈,翻着白眼把诊室里的人物关系梳理了一遍。
“噢!”宋振这才恍然对上号,“你是说,露露的阑尾炎就是他给看的?不过等一下,他怎么来北城当医生了,不是说毕业之后去海城了……”
“当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