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不做手术。”回到急诊室,孟廷听完结果后坚决地摇了摇头,“还是保守治疗吧。”
“不可以。”但陆别尘的语气也同样坚硬,眉宇凝重,“现在明确是急性阑尾炎,并且已经化脓,情况紧急需要立即手术。”
“先别说这么吓人,”孟廷的眼神里充满怀疑和警惕,“孩子现在不是都好些了。”
从ct室出来之后,顾慎如的疼痛确有减轻的迹象,甚至还开口要了点水喝,所以她才这么说。
“疼痛减轻不一定是好事,也有可能是穿孔。”陆别尘稍微提高音量,说话间探手摸了摸顾慎如汗湿的额头,眉心越拧越紧,“病人体温在升高,不能再等。”
体温升高,是病情加剧引发感染的征兆。
“这样吧,”孟廷抬手将他挡开,护了一下顾慎如的头,“能不能叫其他医生来看一下,我看你太年轻了。”她的语气听似退了一步,但言下之意是信不过他。
陆别尘被推开的手在空中虚握,手背血管突兀。
“好。”但他最终闭了闭眼,转身拿起电话。
几分钟后外科医生赶到现场,查看了顾慎如的状态和检查结果后说了与陆别尘同样的话。
却没想到,孟廷还是摇头。
“是这样的大夫,我们孩子是运动员,正在关键时期。”她说得镇定而坚决,“做手术太影响训练了,看能不能先用药,消消炎什么的。”
赶来的外科医生见家属话说不通,显得有一丝不耐烦:“做不做手术你们自己决定,但有一个,这样拖下去可能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几个字让孟廷脸色一变,但同时也让她眼里的怀疑和警惕瞬间加重。“不,我们还是去市中心医院看一下,做手术也在那边做。”
外科医生闻言,别过了头没说话。
只有陆别尘的声音陡然打破沉默:“不行,转院来不及,她需要立即手术。”说着直接上前用手掌轻扣住顾慎如的肩膀。
然而他的话语和动作却引发了孟廷的强烈反感。
“你不要动她!”孟廷一把掀开陆别尘,“你们这儿的医生怎么这么武断?我们现在不愿意手术,你难道还要强迫我们吗?出了后果你负责?”这一次,她说完话后没再给对方留回话的机会,推着顾慎如就要走。
但轮椅没能被推动。
“我负责。”陆别尘掌住轮椅的一侧扶手,看着孟廷。
“小陆。”不及孟廷回应,后方的外科医生就走上来颇有深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今天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在少数,但他们做医生的通常都不这么说话,否则轻则无事,重则前途堪忧。
但是陆别尘分毫都没有放手。
“留下,任何后果我来负责。”他直视着孟廷重复了自己的话,沉厚的嗓音中像是闷着雷。
孟廷的眼神有些变化,但仍然不肯妥协。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一直弓着腰趴在自己膝盖上的顾慎如突然一头从轮椅上栽下去了。
“呀,病人休克了!”一旁的护士看见了,惊叫一声。
“先进抢救室!”陆别尘神色一紧,即刻做出反应将人抱起来。另一边的外科医生也迅速跟上来:“先用抗生素,核酸测了没有……”
像是看不见的雷暴突然炸开了,让在场每个人的心脏都在快速地跳动,有的只是紧张和担忧,有的却充满了恐惧与痛苦。
抢救室里待命的医护在外科医生的指挥下忙碌起来。室外,孟廷终于抖着手签了同意书,之后很快,顾慎如就躺在平车上被推去了手术室。
一切安静下来后,陆别尘默默地退回急诊室,锁眉望着顾慎如被推走的方向。他的目光幽深、黏连,而又动荡。如果有旁人细看,或许能发现此刻的他面色泛白,额角凸起的青色血管在有规律地搏动。
孟廷离开前,将他深深地看了几眼。
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沉默紧绷得如同雕塑,一直到有新的病人进来。
来的是个老太太,抱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小男孩。他垂目片刻敛住了情绪,抬臂将孩子从老人手中接过来,抱在怀里轻声地哄。
……
顾慎如醒来时,手术已结束了。
第一眼看见的是母亲有些焦虑的脸,目光流转却没有扫到别的人,没来由地就感觉一丝失望从心底攀上来。
但很快一张面孔就闯进了视线,那感觉立刻消失了。
“醒了。”陆别尘来到她的床前,微微俯下身。他的目光语调在顾慎如看来皆很平静。
无情。她脑子里划过两个字。
“还疼么?”他问。
其实还好,只是肩背酸酸的,腹部插引流管的地方有轻微的钝痛,并且作为一名运动员,顾慎如对疼痛的忍耐力其实比普通人要强不少。
“……疼呀。”然而她点了一下头,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见陆别尘将手抬起,虚空地掠过了她的手,最终却只是把镇痛泵的按钮递给她,平淡地说:“太疼的话就按一下。”
于是那一丝失望又重新攀上来。
陆别尘没再看她了,直起身向孟廷交代了一些术后注意事项后就转过身去查看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