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查房之前回到自己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天哪,这一宿真是够了,幸好谁也不认识谁,睡吧睡吧,睡醒就当无事发生。
她身心俱疲地给自己催着眠,就这么很快又睡过去了。
……
然而异常地不幸,顾慎如昨夜晚归的事天一亮就被教练知道了。
因为,有几个当地警察直接找过来,带着昨晚跟她搭讪那两个东亚面孔的男性让她辨认,理由是警方已从她的呕吐物中检测到了某种不应该存在成分,而这两人也承认昨晚的确偷偷在她的牛奶中加了料。
据说,报警和提供呕吐物的,是她的一位“朋友”。
对于牛奶里被加东西这件事顾慎如不算意外,毕竟昨晚已经有所感觉,但震惊的是竟然能把人抓着。
教练黑着脸让顾慎如配合警方回答了一系列问题,在惊动媒体之前低调将事情处理了,之后又把她拎到墙角狠狠修理了一顿。
其实队里的规矩是很严的,只是看在她平时都很乖的份上,教练也是一边批评一边护着,要么该挨处分了。
挨了通骂,顾慎如整个人灰头土脸,心情也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拐弯抹角地试图向警察叔叔打听了那个替她报警和提供呕吐物的“朋友”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然而无果。
这可太折磨人了,因为一想到这件事,不管她怎么理性而客观地分析猜测,心里那条隐秘的线都会自动牵到一个人身上去。
十六岁,她那时候还在上学,初三。
校运会的最后一天,滑冰教练开恩给她放假,于是她破例在学校待了一整天,玩得特别开心。
结果因为贪心吃了太多零食冰饮,悲催地胃疼想吐,往厕所没跑两步就坚持不住了。
“别跑了,吐这。”那个少年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折了两下双手捧在她面前。
最后吐了一兜。
之后的半个下午,她就一脸扭曲地坐在被阳光晒热的花坛边上,看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弯着腰,在洗拖布的大水槽里用一块肥皂洗那件校服。
“好恶心啊,别洗了买新的吧。”有点看不下去。
可是对方只回头笑了笑,用眼下一对好看的笑纹宽慰她。
“嫌恶心就别看。”然后他转过头,嗓音带笑地说。
……真的恶心。
顾慎如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盘桓不去,直到第二天的表演滑开场时都异常的明显。
赛后表演滑,顾慎如作为最具个人风格以及最受观众期待的选手之一,虽然无缘前五,仍受到了主办方的邀请。
演出开始时,她置身于纯白的冰面上与交错的灯光下,不知是否心里作怪,在好几个转身之间都感觉余光扫过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高大、挺拔,穿着黑灰色的志愿者制服,安静地站在角落。
到结束,又不见了。
这天,一套表演过不止一次的《孔雀东南飞》被她滑出了格外悲戚的感觉,把编舞老师给看哭了,隔天去机场的路上拉着她讨论了一路。
在回家的航班升空的时候,顾慎如趴在舷窗上,久久回望斯德哥尔摩。
她在大约七年前正式加入国家队,这些年南征北战,一往无前地踏过许多国家和城市,但只有今天不知为什么,就想回头再看一眼。
可是一眼又一眼,想看的人始终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