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槊手持着细小的铃铛,先是自高山上一跃而下,带起一阵微风扫过的战栗之感,冰凉的触感贴近,先只觉得凉得瘆人,后只觉有如千万只蚂蚁蜂拥而来,似要踏平这片荒原。
铃声清脆悦耳,桓槊取过铃铛,在她耳边晃荡,随后露出陶醉的,如同听见曼妙乐声的神情,对她说:“你听,多么美妙的声音。”静影却只觉得可怖。
她努力伸缩手脚,却因为被绑在床头柱子上而动弹不得,只能让床板发出轻微的晃荡声。
“你究竟想做什么?”目光若寒星,是一双顾盼多姿的美目,可现在这美目无波光,只剩下满腔的怒意,桓槊伸出一只手去遮挡她的寒眸,秀丽的嘴唇因先前的动作而吐着如兰的气,视线下移
几乎目眩神迷,他鬼迷心窍的
顷刻间雪山崩塌,静影大骂其无耻,可桓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看了看手上的铃铛,凑近她耳畔,朗声笑道:“作什么要去抗拒呢?”
静影几乎声嘶力竭去阻止。
昨夜雨疏风骤,一宿锦衾寒。
“我求你……求你放过陈章。”静影微微张嘴,却并未看向桓槊,她知道,此刻桓槊就躺在她身侧,他以一贯的如同看猎物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摸着自己的一绺头发,发丝落在肩上,带起一阵颤栗,静影的目光却是空洞无神的,自始至终看向高处的床帷。
素白的纱层层叠叠,交缠在一起,如梦似幻,可身体和心灵却如陷入地狱般,四周都是泥沼,连自救也不得法。
“你有资格求我吗?”桓槊冷笑一声:“你不提醒,我倒险些忘了这回事。只是来人,带进来。”他恶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又一次,将她的脸甩过一边。
“别!”眼看外头人就要破门而入,静影撑着虚弱的身体,哀求着桓槊,可他始终都不曾垂怜,静影只能将脸别到一边去,企求保住自己的一点尊严。
然而在外头的人彻底进来前,面上忽然飞来一件男人外衫,静影被劈头盖住,闷得几乎呼吸困难,桓槊坐在榻边穿靴,将她的身躯遮住大半。
朱漆被两个汉子押进来,甫一进屋便闻见一股浓郁的味道,只是三人却无一人胆敢抬头张望,桓槊穿罢靴子,将盖在静影面上的长衫微微扯下,露出她精致的面庞,只是此刻那小脸梨花带雨,若雨后海棠花一般,经雨打风吹而零落成泥。
桓槊附在她耳边道:“猜猜看,我会怎么处罚不忠的奴婢。”意有所指,似在敲打静影。于他眼中,除了桓思飞,谁不是奴婢,谁不能肆意处置,尤其是她们这样没有身份户籍的奴婢,最为卑贱,娼所酒肆,无处不可转手。
“朱漆事主不勤,不堪重用,便……打三十大板,卖入迎春坊吧。”说话间竟丝毫没有眷念,打骂发卖一个婢女如同处置一条牲畜。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么?
其实这个世道也一直如是,不是么?
可朱漆又做错了什么呢?
朱漆口中被塞了好大一团布以至于连喊都喊不出来,她伺候静影不过数日,其实情谊算不得深,但也绝非萍水相逢的路人。
静影见她这样,亦颇有物伤其类的悲痛,也许有朝一日桓槊腻了她,便也随意找个由头,将她卖去做娼妓或者送给部下作小妾。
一切都未可知。
“想求情?”他不怀好意般笑着,将静影哽咽在口中的“求饶”的话堵塞在口中,他道:“你可要想好,我只能答应你一次,是救她还是救你的陈章,你自己看着办。”
随后他示意侍卫将朱漆口中的白布拿去,朱漆哭得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好不邋遢,不住地给静影磕头:“姑娘救我!我不想去迎春阁!姑娘慈悲,迎春阁那地方若是我去了,定活不过一个月的!”
叫喊声仍在耳畔,她恍神恍了好一阵,桓槊才道:“一个我府上的婢女,一个是你的老相好,你自然是要救他的了。”这话满是不屑。
只是可怜朱漆,明明并未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弥天大罪,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静影默默流泪,嗓音嘶哑——昨夜喊叫过甚,今日嗓子已经发不出声来,她微垂着眼,不忍看向朱漆:“原是我的错,你何必罚她这么狠,说到底,她不过是为我所累。”
桓槊却突然大声笑起来,凑近捏住静影的下巴:“你也知道她是为你所累么?我便是要让你知道,纵然你身无牵挂,不要自己的性命,我这桓府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想走的地方!”
“人命如草芥,你早该知道的。”他道。
“你若有本事,便一世绑住我的手脚,否则待我寻到机会,我……”
桓槊听到这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道:“你此生,都会被困于我掌心,本大人,一定会叫你死心塌地的。”就如同他驯服那些烈马悍匪一般,只要肯下苦心,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的呢?
“带下去吧。”他吩咐道。
然后只留下静影一个人在这间房中。
静影的手脚皆被绑住,桓槊临走前又将她的眼睛用初时的黑布蒙住,静影一想到自己被那些……脏东西给……,想到那枚珠子似的铃铛,脑海中明明充满了屈辱之感,可身体和理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