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不休地碎碎念,对着平安挑三拣四,李靳屿给她弄了点酱菜,又炒了个酸菜豆腐让她就着吃,让她少找平安的麻烦。
平安感动地呜呜呜蹭着他的长腿,被他毫不留情地拎开,转头往锅里添了点水,老太太在客厅嗦着面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
“你现在还是不想生孩子吗?”
“嗯。”
“为什么,小孩子很可爱的。”
李靳屿靠着厨房的琉璃台,锅里闷闷煮着,冒着热气,他起锅,盛出来,给老太太把最后一盘菜送出来,又转身回去收拾厨房,说:“还是那句话,我养不好。而且我不觉得可爱。”
“或许叶濛喜欢呢?”
月色朦胧,春寒料峭,夜色夹着几分冷意。篱笆小院外围着几个小孩嬉皮笑脸地在玩炸炮,李靳屿裹了件防寒服,靠着小院的鱼缸上抽烟,看着那几个小孩无忧无虑的身影,仿佛看见那天在农贸市场外,叶濛夹着烟倚在电线杆上,眉飞色舞给那帮孩子讲故事时的样子。
那天他坐在江露芝的车里。被她眼底张扬的笑意,带动了。
就好像隔着一个长长的万花筒,他这边黑漆漆的单调画面,她却拥有着变幻莫测、精彩纷呈的世界。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窥探着,隔着三棱镜看光那一端的世界,她的成熟理智,她的温柔张扬,她的肆意纵情。他被深深吸引着,非常不要脸地暗戳戳享受着她大胆热烈的追求。
叶濛插科打诨是不分对象,看她一本正经的忽悠那些小孩,他当时很想笑。那故事本就是个悲剧,所谓英雄不过也就是个假象,人类神化了他们,给那些平凡人扣上“英雄”的帽子,逼他们一次次为了拯救地球而出征,平凡人们则心安理得享受自己的平凡。
直到最后一名英雄战死,地球被侵略。或许为了保留孩子心中的美好,她没把故事最后的结局告诉他们。
李靳屿觉得以后就算有了孩子,他俩在教育方面可能还得干一架,想到这,不自主低头笑了下,把烟掐了,转身回房。客厅漆黑,老太太已经睡了,把灯关了。他去厨房倒了杯水,摸黑回了房间。
李靳屿刚坐下,懒洋洋地拿起书,结果发现刚刚跟叶濛的视频没关,刚想问她外卖到了吗?结果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邰明霄呢?”
画面里黑漆漆一片,只能听见声音。叶濛手机可能是反过来屏幕朝下盖着。
李靳屿也把手机反过来盖着。
叶濛说:“在楼下,你换完衣服就赶紧下去吧。”
窗外一片静谧,深沉暮色里寂寥地挂着几颗星星。不知是不是为了体谅他这偷听的心情,平日里叫唤连天的猫都安静趴着,不叫/春了,院外的桃花开得尤其扎眼,在无声地盛放。
李靳屿外套都没来得及脱,这会儿又怕引起那边注意,只能穿着那件保暖性十足的防寒服一动不动地靠在椅子上,老太太怕冷,这几天屋内还打了暖气,热得不像话。他感觉自己现在里外就是个火球,五脏六腑都连带着烧起来了。两手臂松松地搭在桌上,青筋都起了。
勾恺长长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男的跟你怎么认识的?”
“谁?我老公?”
“是。”
“关你什么事?”
“跟邰明霄能说,跟我不能说?看来你对我还是有好感?”
“神经病,你怎么不说我讨厌你。”
“因爱才生恨,”勾恺轻松惬意地笑笑,“说说吧,你老公哪人?宁绥那边的?”
“无可奉告,你换好衣服赶紧给我下去。”
勾恺嘲讽地一笑,“怎么,他就这么见不得人?也对,你们那个小破镇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男人?还是你压根没结婚,骗我的?嗯?”
“要我给你看结婚证吗?”
“好啊。”
叶濛没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给他看。
李靳屿面色阴冷。他拿着笔在纸上漫无目的地涂涂画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因为会有沙沙声,他不能尽情肆无忌惮地发泄,只能一笔一划轻轻地纸上描,看起来格外认真,像一个刚学画画的小孩似的。
勾恺不知道丢了个什么东西过去,话筒里传来短促的一声“啪。”
勾恺说:“景苑的钥匙,你不是之前看中那套房子吗?我给你买下来了。叶濛,我希望你留下来,他配不上你。”
李靳屿手机没电了。他没听见声,下意识抬头瞧了眼,屏幕黑了。
他冷笑着转回头,开始大力、肆意地纸上涂涂画画,此刻他已经丝毫不觉得热了,心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瓢泼的冰水,唰然冷下来。
李靳屿靠在椅子上,敞怀穿着一件防寒服,额间发梢的汗水顺着他流畅冷峻的侧脸一路没入他的衣领里。他仍是面无表情地继续画,纸戳破了也不管。一直画到笔墨越来越淡,只剩下一道道杂乱无章又狂的辙痕,好像被无数车轮碾过的沙土,纵横交错,凌乱不堪。
“啪!”他猛地把笔一摔,墙头的猫吓得心惊肉跳地蹿下来,惊恐连连地喵了两声。
笔尖连带着他无处发泄的怒火,以破竹之势生生扎进纱网窗子里,他却只习以为常地冷冷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