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伊莎贝尔的话,曾云风其实陷入了沉思。
人鱼族作为一个种族,曾经的他们环绕在神的周围,作为神的侍奉者,最开始他们的一生是没有经历过太多苦难的。
可是当他们的父神离开他们,当他们所依靠最强大的存在离开了他们,世间的种种灾难一下子都压在了他们的头上。
背叛、屠杀、湮灭,他们在一次又一次辗转流离中认识到,自己的善良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他们变得越加的凶悍残忍,如此,这世界上便流传出魔鬼鱼,食尸鬼,各种各样的名称。
其实在曾云风的了解过程中,他很清楚美人鱼并不是一个残忍的种族。
但是过于善良,又或者说自己曾经不够残忍,没有真正直面自己内心的黑暗之时,美人鱼种族活的太过理想和幼稚。
当把他们从父神的身边彻底扯开来,抛入到这海洋之中,抛入到这自然竞争选择的大环境当中。
他们一时间突然感觉到无所适从,他们也无所依附,他们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变得极具攻击性。
可是他们骨子里对音乐的那种美好认可,却又让他们格外珍视这一切。
他们变得复杂,变得残酷,变得有些矛盾,这是他们的错吗?他们沉浸在过去,他们本应该拥有的生活不是这样的,可是时间在缅怀中流逝了。
美人鱼族的遭遇和很多人其实都是类似的,在小时候经历了太过优渥或者说是太过理想的生活,沉浸在太多的美梦之中,总以为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当真正进入社会,所有的东西都被撕开露出他本来狰狞的一面,这让他们自己已经无法接受。
当被残忍对待,当被极力压迫,当美人鱼的眼泪成为了他们生命中被人最在意的那一部分,而其他却无关紧要。
当美人鱼的眼泪变成了他们生命中最残酷的部分,当他们自己都变成了残酷的那一部分的时候,他们回过头来才会发现,他们无法正视自然界的残忍,也无法正视自己内心中催生出来的黑暗。
他们一面厌恶他人黑暗,一面又厌恶自己的黑暗,厌恶自己的残酷。
他们作为一个表面异常美丽善良,代表着一切美好的种族,可又却在一瞬间掺入了这黑暗汹涌的暗流之中,与腌臜共存。
他们有些人是无法接受的,有些选择逃避,有些则是变得更加疯狂,更加的歇斯底里。
这一切造就了美人鱼种族如今的局面。
曾经他们是海洋中的精灵,在歌曲和音乐的声调中寻找他们的理想。
另一面,他们对外界充满敌意,就像是一个被玩坏的猫咪,任何对他们的接触都会让他们龇起獠牙发出如同猫咪受惊般的嘶吼。
可是在曾云风看来,这是弱者的表现,最起码并不是一个正常种族应该表现出来的。
他们对前来挑衅他们的人表现出极大的攻击性和反抗,但是对他们释放善意的时候,他们又存着无数的戒备。
他们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些是真正的善意,哪些又是真正的威胁,而当面临巨大的威胁甚至生死的压力的时候,他们表现出的又是如此的复杂,而且难以让人理解。
一面他们和曾云风妥协,一面又厌恶自己的软弱,甚至下定决心选择和曾云风同归于尽,这种弱者的反应其实跟很多被霸凌者有着很相同之处。
而曾云风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霸凌者的角色,在彻底激怒了美人鱼族群之后,她们选择和曾云风同归于尽也就不难理解。
曾云风面上笑了,而在伊莎贝尔的眼中,这却是对她们的挑衅。
曾云风握着自己手中的长枪,看着伊莎贝尔说道:“你认识这杆枪吗?”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她们都已经准备开战了,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好像并没有打算与她们同归于尽的意思。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曾云风摩挲着长枪,“这杆枪中封印着一个强大、自私、残酷多变的灵魂。”
曾云风说着,从克拉肯的腕足上缓缓走了下来,落在了大殿的地面之上。
曾云风将枪在大殿的地面上轻轻一杵,一股莫名的波动让伊莎贝尔瞳孔巨缩。
曾云风看向伊莎贝尔,虽然她们消息闭塞,但是对于科莉布索的气息,相信她们还是很熟悉的。
曾云风看向伊莎贝尔,“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不再是流浪的种族,你们将站在白铁旗帜之下,成为一个自力更生,成为一个自给自强的种族,在旗帜下与我共同战斗!”
“这杆长枪曾经的过往一切,我将交给你们来守护。”
伊莎贝尔莫名的感觉心中有一种东西被松动了,曾云风心中却是苦笑。
她们这些种族在外漂泊无依,其实更想找一个强大的人来依附。
她们流浪了这么多年,也没能真正的让自己自强起来,曾云风不得已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暂时安抚住她们。
可一个种族以及文明的成长,绝不是靠外界压力或者施舍能做到的。
这需要他们内心真正的成长起来,只有这样,他们在面对下一次或下下一次灾难的时候,他们自己才能真正的站起来,而不是歇斯底里,更不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