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二
殿下大婚的日子,城里早已张灯结彩热闹非常,哪怕身在公主府的篱落都能感觉得到那份喜庆。
她已经呆在房里一天两夜了,拿着殿下送的簪子定定地看着,回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
她没哭,只是任由那莹绿的玉簪映出自己又憔悴了几分的面容,然后在指腹间留下最后一点不舍,直到天空露了鱼肚白,直到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才终于收起了脸上的惆怅。
“公主,宫里来人了。”随后是怜儿略显沙哑的嗓音,带着明显哭过的痕迹。
“进来吧!”她知道从昨日开始她们就轮流守在门口了,于是一声叹息后收起了簪子,让一切再次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没有特地要穿的衣裳,也没有刻意要化的妆容,一切都与往常一样,甚至在离开公主府时也没有留下一句叮嘱的话。
皇后娘娘的懿旨,谁也不许跟着。
因此她只身一人在她们的护送下上车离开,没有回眸也没有流泪,更不曾多看她们一眼,只希望平静能让她们在府里等待她时不至于忧心忡忡。
马车走得很慢,车轱辘声早已在一阵阵锣鼓喧天的嘈杂声中被掩没,唯有赶马车的公公那扯着嗓子的“让开”声尚留一点点挣扎的余音传入耳中。
她不听、不看、不思、不想,闭着眼睛任由那些声音重重响起轻轻落下,在心里不留一点痕迹。
直到进了宫,被公公请下马车,方睁开眼睛来。
宫里同样热闹,花团锦簇,金翠辉煌,花灯烂灼,与之前寂静庄严的模样大相径庭,处处无不彰显太子大婚的隆重。
不知是婚礼还未开始,还是心里早有准备,宫里一切精致的装扮在篱落眼里居然犹如雾里看花没有激起多少涟漪。
哪怕一路走来,多是红筹飘扬也没让她的眼神闪过丝毫痛苦,直到公公将她带往东宫才终于稍稍有了些反应。
东宫正殿金碧辉煌,各处的大红喜字更是耀眼非常。
一路走过,不仅香烟缭绕,华彩缤纷,更是红光相映,金银焕彩真真道不尽的富贵风流,里里外外更是火树琪花,金窗玉槛尽显不同凡响。
篱落第一次来东宫,竟感觉一点都不陌生。
也许是心里的那个他就住在这里的缘故,她的心多少有些波动。
但很快她就被公公带离了正殿,去了较远的一处偏殿——怡红殿,这才终于明白今日皇后请她来的“良苦用心”。
只见殿内此时正人来人往,皆是忙碌的宫女。
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几个嬷嬷帮着梳妆打扮。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兰胭脂,也是今日的新娘。
篱落不觉吃惊,尤记得那日在夜市她说她要嫁给殿下的时候,她心里隐隐就有这种预感。
“韶阳公主你可来了,我家小姐······不,太子妃让你赶紧过去!”
就在篱落刚进内室还有些莫名所以的时候,兰胭脂身旁曾见过一面的丫鬟忙跑了过来。
那咋咋呼呼喊她公主的声音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引得屋内的嬷嬷和宫女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当然也夹杂着零星的不屑与同情。
“麻烦韶阳公主为我更衣!”就在篱落望着丫鬟的嘴脸不知该不该一巴掌挥上去的时候,兰胭脂对镜梳妆的脸突然转向她,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来。
“麻烦”二字从少女嘴里出来显得有些突兀,再配上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和略显藐视的眼神,轻易就能让人看出那点傲娇的小心思来。
可在周围盯着她们看的嬷嬷和宫女们的眼里却是得体的,尤其那勾起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些许天真。
篱落冷笑,没有作声也没有拒绝,收起一贯以来的随心所欲和牙尖嘴利,缓缓上前拿起桌上的婚服帮她穿上,动作认真神情从容。
只是有些意外,这衣服穿在兰胭脂身上居然如此合身,俨然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尤其那上面璀璨的珠宝更是衬托着原本就美丽的少女更是多了几分尊贵,如涅槃的凤凰看得身旁的丫鬟们都不免啧啧称艳。
难受吗?
痛苦吗?
嫉妒吗?
伤心吗?
本以为少女穿上本应该是她的婚服后心里多少会有些抵触,甚至是愤怒。
结果没有,篱落的心很平静,只除了一点点伤感在心头萦绕再无别的。
她想也许是男人那日流下的眼泪令她释怀,也或许是男人那日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影子令她动容,更或者是男人那日猩红的眼眸让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任性。
所以今日的她比以往更加淡定从容,甚至从容的连自己都有些害怕,居然有了些心如止水的感觉。
她帮少女穿上婚服后又帮她戴上华冠,态度虔诚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来。
“你怎么这么笨·······连这个都弄不好······你是死人吗·······滚。”
甚至任由少女嘲讽的目光盯着,挑剔的言语骂着,都一一受了下来。
这一切显然让兰胭脂无趣,盯着她的眼里终于有了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将她赶出了怡红殿。
篱落本以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