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他看来,阿篱这丫头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有些不着调,但关键时刻却从不打诳语,尤其在性命攸关之时。
她要么就做,要说也不会将话说死,就好比在给驴剖腹产的时候,她分明说了小的保住容易,大的只能看造化。
可如今她一脸坚定又认真的眼神让他不得不相信那话里的真实性,于是心里突然多了些期待。
心想,黄土都快埋到脖颈了,临了老天爷若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的话,那他就是即刻入土为安也死而无憾了。
想到这里,韩一突然有些激动,甚至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见老人满脸兴奋,篱落更是忍不住大谈特谈起现代的很多东西来,只是她没敢说那是真的,只道是梦里所见。
于是乎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大到天上飞的,小到身上穿的,从日落西山聊到玄月高挂。屋内的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响彻云霄,算是丰林郡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晚。
尤其兰馨那想听又不敢听,听了又哇哇乱叫的模样最是好笑,让篱落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逗她。
韩老头自然在询问了兰馨之后对她的话又多信了几分,所以对她后来的胡说八道倒也不排斥,偶尔还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来配合她的演讲。更是逗得兰馨只差没跪地求饶,求神仙能饶恕她的童言无忌。
那一夜可谓是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算是慰藉了无聊夜里篱落稍有些忐忑的心。
说真的,说她一点都不担心去花家堡的事那是不可能的。别的先不说就是光想到大人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将她当作代替品这个问题,就让她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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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篱落就被阿菁和兰馨给叫醒了。
于是一行四人匆匆出了丰林郡又很快进了沼气林。
今日沼气林里的雾气颇大,不知是因为昨夜下过雨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能见度极低。
尤其那满是泥泞的山路在烟雾缭绕下极不好走,几乎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确定方位。
好在这山路已经走过一次又有韩神医带路,虽说走得慢了些,但好歹没有迷路。
很久之后,直到一棵老槐树突然映入眼帘,大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篱落突然被离槐树不远的一片草地上出现的一束光给吸引了。
定睛一看,她发现居然是一只白的会发光的麋鹿正站在那里,它静静望着她,好似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般。
它全身雪白通体透亮,仙气飘飘,在满是雾气的包围下如同仙鹿下凡,看得篱落眼睛都直了,于是便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阿篱·······。”刚追了没多远,阿菁的声音突然响起,显然是发现她不见了之后的一种惊恐。
这声音又急又慌不仅吓到了她,也吓到了麋鹿。
只见它动了动,然后撒腿跑了起来,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里,只留下追了一半的她怔怔地望着空无一物的草地满脸遗憾。
“我在这里。”在阿菁的反复呼唤下,篱落应了一声,然后往回走。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脚突然陷在泥潭再也拔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动不了,于是又用力动了动脚,结果发现陷地更深了,转眼就没过了小腿。
沼泽?她掉进沼泽了吗?篱落心里一惊,立刻停止了挣扎。
也就在这时,三声惊呼在不远处同时响起。
“丫头,别动。”“阿篱······。”“阿篱别动。”
韩一、兰馨、阿菁正惊恐万分地望着她,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说真的篱落比她们更慌,因为此时的她不仅身陷泥潭,脑海里还出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手里抓着一束花正陷在泥潭里,她不停地哇哇大哭,挣扎着要从里面出来。
“曈儿乖,别动,我们马上来救你。”顾炎城稍显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惊恐下的谆谆善诱。
篱落甚至都能在那声音里听出莫名的颤抖和带些哭腔的沙哑。
“兄长·······曈儿怕。”小女孩终于停止了挣扎,却没有停止哭泣。
哭声很轻,虚弱地如同一只垂死的小猫在鸣叫,但泪水却汹涌如潮不禁打湿了衣襟也打湿了手里的那朵花。
那花正开得艳,银色的花瓣一片片打开露出里面彩色的花蕊和金色的果实来·······。
尤其那花的旁边还挂着一花骨朵,正被小女孩的眼泪浇灌的全身湿漉漉的,如同浸了水的透明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曈儿别怕,兄长马上来救你。”画面里的顾炎城嘴上安慰着,神情却极为凝重,与三名侍卫在离小女孩不远的地方正急得团团转。
篱落甚至都能清楚看见他突然红了眼眶的眼眸里那一闪而过的崩溃。
尤其他几次想要不顾一切上前救妹妹的行为被侍卫拦下后出现的那种暴躁,更是在他紧握的拳头下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几番挣扎之后,小女孩越陷越深,泥浆很快没过了她的腰身。将她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