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晴天脸色惨白如纸。
段一鸣脸如死灰。
他竭尽全力,拼尽所有,还是护不住她吗?
衙役们这一次,石化得比听到“段大人爱谢大人”还要厉害。
有的人,本就感觉已经艰难的脑子,彻底转不动了。有的人眼神茫然地看着谢晴天。有的人脑壳稍微大点,终于想明白了段大人和谢大人相处的怪异之处。而脑壳最大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为啥段大人要架空谢大人。
啊啊啊,原来谢大人是女子啊,女扮男装啊。
原来段大人早就情根深种了。
衙役们,开始了今日的第四次痛哭,却碍于公堂之上,只能眼里泪珠子滚滚落,还得死命咬住嘴巴,不让哇哇声哭出来。鼻子也得使劲往内吸,总不能让鼻子掉嘴里吃掉啊。
夏风秀儿互相瞅瞅,呵呵,他们早就猜出来了。
秀儿嫌弃地看了眼夏风,看看,看看,看人家段一鸣是多么好的男人,夏疯子完全没得比啊。
夏风不服气的回瞪:你怎么知道夏公子我没有段一鸣有情有义?
景翊视线从郝瑟那一马平川上滑过,心里叹气。
他家狗子怎么不会变女人?
哦,狗子只会用作弊神器变女人。
郝瑟并不在意谢晴天是否回答,等那些衙役把控制不住的鼻涕终于吃进嘴里后,才继续道:“谢晴雯死里逃生后,回到家,告诉了母亲这一噩耗,母亲开始精神失常。谢晴雯为了母亲,穿上哥哥的衣服,假扮成谢晴天,从此再未脱下男装,以谢晴天的身份活了下去。而因为谢晴天遇害这事,从一开始就没告诉过任何人,所以直到现在,也无人知晓。”
飞羽卫调查到这一切,只是因为,当年刚好有一不认识两人的目击者,记住了这事,也记住了那孩子的长相。
“谢晴雯,自小聪慧,为了照顾母亲,为了撑起这个家,穿男装,上学堂,走科举。只是,因为母亲病了,需要钱治病,又因为深知女扮男装乃欺君大罪,是以,在中了举人,获得候补官员资格后,就放弃了科举。”
衙役们开始了今日第五次泪珠子。
原来谢大人一个弱女子,肩上挑起了这么多的担子啊。这一刻,他们有那么点点相信话本子里说的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了。
郝瑟看了谢晴天一眼,有些叹息。
这个女子,也是太不容易了。
只是可惜,今后,谢晴天,即使能活下去,也和仕途无缘了。时代就这样,个人又如何去抗衡。
还是现代好啊,女孩子无论“走科举”,还是“拼仕途”,甚至“战沙场”,大门至少还是打开的。
再瞅了瞅自己,心里更是一叹。谢晴天女扮男装马甲掉了,那么她郝瑟,是不是,也有一天,终会身份暴露。
如果她暴露了,会有人像段一鸣护谢晴天那样护她吗?
郝瑟收起心思,再看向段一鸣:“段一鸣,你和谢晴天在岳丽书院同窗三年,也许是偶然机会,你发现了她乃女子的秘密,从此处处维护她,替她遮掩了很多。你在那三年,爱上了这个坚强聪慧的女子。所以,当你发现她无意间卷入难民事件后,你自毁前程,跟了去……”
事到如今,段一鸣也无话可说,只再次一重重磕:“大人,下官只想问,晴天她,按照律法,会怎样?”
天辰的律法,他研究过,所以一开始,他摘干净晴天,同时护住她女子的身份。那样的话,按照律法,晴天最多就是罢官降职什么的,却不会殃及性命。
可如今,他却没有底了。
也不知,他偷偷攒的那些投名状,能不能让睿王法外开恩,放晴天一条生路。
郝瑟示意景翊,这事儿,虽然有律法,但也根据情况,一定范围内,可大可小。
景翊伸展了下站得有些发麻的长腿:“按照律法,当斩,抛开难民这事不说,女扮男装,乃欺君大罪。”
郝瑟瞅了瞅景翊,这货,要是发现了她也是女扮男装,会不会把她咔嚓了。
谢晴天脸色一白,却终究垂下眼,静默不语。
自从她女扮男装那天开始,自从她走上科举那天开始,头顶上,就一直悬着这样一柄随时可能掉落下来的刀剑。
今日,只是来得有点早而已。
谢晴天忍住眼底的酸涩,拼命不让眼眶里的泪掉下来。
死,她其实不怕。
她只是,舍不得母亲,舍不得……段一鸣。
“啪嗒。”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泪水砸在了地上,水光里,反射出旁边段一鸣的脸。
谢晴天的泪,掉得更快。
景翊站累了,往郝瑟身上一靠,突然对段一鸣隔空传音:“段一鸣,想救她吗?”
段一鸣刚才隐现绝望的眼神,忽起希望,定定看向景翊,身子又开始颤了起来。
景翊对他招了招手,自己进了内堂,示意他过去。
段一鸣起身,恭敬地走了进去,放下帘子,关上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殿下,求你,救救晴天,段一鸣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景翊往椅子上一躺,摇晃了下那摇摇椅,嗯,还挺舒服的,为了让狗子坐着,刚才脚都站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