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景翊端坐在案桌后,身后一幅红日出海图,日光从大堂照进来,落在他头顶的“明镜高悬”镀金横匾上,激起一片耀眼金光。
此刻,守门的那些衙役已经手脚麻利的跟了进来,早就给大堂的衙役使了眼色。大堂内此刻看起来,和县令升堂一般场景。三班衙役手持堂棍,肃立左右。
就是,表情都有点懵,有点怯。抽了抽坐在高位的“陌生人”,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啥事。
郝瑟夏风秀儿分站在景翊左右侧。
“殿下,要传段一鸣吗?”夏风瞅了瞅空捞捞的大堂。殿下不是说今日升堂审段一鸣吗?
“不用,他自己很快就来了。”景翊答得懒洋洋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将郝瑟一把拉下,按在座位上,“来,狗子,你来代替本王审案。你盛都府尹,老本行,业务熟悉。”
郝瑟:“……”
这家伙明明就是犯懒,拉她当苦力嘛。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昨晚该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
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身板,郝瑟冲那跟进来的看门衙役吩咐:“去,把你们县令谢晴天也给带过来。”
他们来得太早了,县衙都还没到官员“打卡”时间呢。
衙役瞅了瞅懒洋洋站在郝瑟旁边的景翊,没敢吱声,低头匆匆去通知县令大人了。
谢晴天还没来,段一鸣倒是到了。
“段一鸣?”郝瑟出声,再次打量着这个男子,心下轻叹。
眼前男子,一身很有风骨的蓝色衣衫,身子略消瘦,脊背如松,长相清秀,气质如修竹。
一看,就是个当初电视剧里的正派男主脸啊。
“下官叩见殿下,叩见大人。”段一鸣不卑不亢跪地行礼。
“段一鸣,你怎知本王到此?”景翊一抹看不透的笑。
段一鸣面色平静地道:“下官的衙役,腿脚挺快,嘴巴也挺快。”
“是吗?”景翊笑笑,并未拆穿他。
此刻,谢晴天也来了,见到堂内情景,脸上是明显的诧异和不解,再看见段一鸣也在这里,不由自主就把目光投向了他。
“谢大人,还不快见过睿王殿下和这位大人。”段一鸣略略靠近他,低声道。
谢晴天再次愣了一下,到底也是做县令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行了礼,心里极度不安。
郝瑟叹了口气,一秒肃色,脸上威严顿现。
夏风瞅了他一眼,给秀儿努了努嘴:看,装逼的府尹大人上线了。
秀儿狠狠瞪了夏风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下夏风:看,你家主子站着,我家公子坐着。所以,你是小小狗子。
郝瑟才不知道背后这两只的眼神戏,惊堂木一拍,全堂立马一静。
郝瑟看向段一鸣,眼神一厉:“段一鸣,你可知罪。”
段一鸣垂下眼,利落跪下:“下官不懂大人所言何为。”
郝瑟瞟了眼谢晴天,再看看段一鸣,声音微沉,音量却高了些:“大胆段一鸣,你身为朝廷命官,身为一方父母官,本该为百姓造福,护百姓平安。却罔顾法律,丧尽天良,和商州知州勾结,欺骗难民……”
郝瑟将难民的真相,条理清晰又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得三班衙役嘴越张越大,眼睛越瞪越大,看向段一鸣的眼神越来越震惊。
他们一直以为,观音县是最好的县,有最好的县令和县丞,无条件接收难民。
他们的心中,段大人和谢大人,也是最好最好的县令和县丞。谢大人善良温和,体恤百姓,段大人一身清风,秉公办案,是观音县老百姓心中的主心骨和保护神。
谁却想,真相竟然是如此残酷,残酷到,无人愿意相信。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肯,也不愿意相信,那个一心为民,一身磊落的大人,撕开面具后,竟然是这样的魔鬼。
当听到山谷基地里,地牢里那些惨状的时候,手里的堂棍一根又一根地跌落在地,发出此起彼伏的咚咚声,却仍然唤不回他们飘在半空的灵魂。
有的衙役,突然蹲下身,捂住脸,放声大哭。
他们衙役,也有隔壁县的亲戚,很多去了王家村。
而县令谢晴天,脸色刷白,缓缓看向段一鸣,浑身剧颤,眼底的震惊比衙役还要强上数倍。那双本来水灵好看的眼睛,渐渐红透,眸底是掩不住的痛心,藏不住的失望。
然而,罪魁祸首的段一鸣,他的反应,也有些出乎意料。
在郝瑟说王家村那些老人被烧的时候,他脸色隐现痛色,却还能克制,垂头不语。
但当郝瑟说到山谷基地真相的时候。他的脸色,比谢晴天还白,震惊之色显而易见。浑身抖如筛糠,似是听到了极其意外的事。
郝瑟深深地看了段一鸣一眼,再次开口:“段一鸣,你可认罪?”
段一鸣微微迷茫一刻,闭眼,脸色更白,看不见他的眼神,只看见他胸口,剧烈起伏,那蓝色衣衫下的手,一片颤抖。
良久,段一鸣睁眼,往地上猛一磕,两行清泪滴落在地上,声音哽咽,却坚定而执着。
“下官,认罪。”
郝瑟眼神更深,“段一鸣,县衙里还有多少人参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