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夏果拎着一大篮子加一个大包裹回了云意居。
“哎哟!”
她将东西直接拎进了宣芷的屋子,用力想将篮子放在桌上,结果手滑,眼看要掉,惊呼着要去拽。
旁边站着的春荷顺手一捞,将篮子稳稳地拎起来,放在桌上,含笑温柔地问:“怎么这样沉?是什么?”
“……”
夏果看了看她比自己还细的手腕子,再看她比自己更柔气的脸,咳了一声,笑道,“这不是我是打着出去买些皮子回来给伯爷和大哥儿做冬袄的由头出去的么,所以哥哥给我拎了这一大包。”
春荷解开大包裹,果然看见不少的皮子,虽不是那些权贵们追捧的精品,不少都是带着杂色的,可是一摸就知道十分厚实,挡风又保暖。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去掀那篮子上盖着的花布,“这是……”
夏果忽然用手一按,朝门口扫了眼。
春荷立时会意,走到门边,撩开厚帘朝门外扫了眼,走了回来,“无妨。”
宣芷坐在软榻上,看着两个一朝被蛇咬的丫头,无声地笑开。
然后就见夏果掀了花布,将上头铺着的一层皮毛揭开,露出底下四个油纸包裹着的大大的什锦火烧和一层香香甜甜的爆炒板栗。
她伸头挑了挑,将其中一个火烧拿出来,摸了摸油纸,转身送到宣芷跟前,笑眯眯地说:“这是豆沙馅儿的,里头还裹了姐儿爱吃的桃仁、松果花生碎,可香了。姐儿快趁热吃。”
春荷看得忍不住笑,“就为了这个?也怕叫人瞧见?一口吃食罢了,你也太小心了。”
谁知夏果却一脸神秘地摇摇头,走回来,一边往春荷手里也塞了个火烧,一边将那垫在下面的一层板栗挪开。
露出了篮子最里头的一个寻常黑木匣子。
伸手,抱了一下,没抱动。
春荷将火烧搁下,伸手,提了出来,放在桌边,眼中有些吃惊,柔声问:“这什么?”
宣芷已吃着火烧走了过来,直接将盖子打开。
“!!”
璀璨刺目的光华,一瞬间差点将主仆三人的眼睛给闪瞎!
春荷少见地露出明显的愕然。
夏果看了眼宣芷,见她居然只是眯了眯眼,心道,姐儿如今果然行事做派愈发稳重大方了。
咳了一声,道,“这是哥哥让奴婢带回来的。”
宣芷看着这满匣子在烛火下缤纷绚烂的宝石,伸手拿起一颗,对着烛火照了照。
不算通透,棱角也不够精致,镶嵌到首饰上更需要费心的打磨与雕刻,并不算精品的原石。
富贵在手的人瞧不上,眼界过高的人又看不中。
可宝石难得,又胜在颜色丰富,瞧着便华丽非凡。这一匣子,也上好值不少的银子。
宣芷想了想,这宝石的出现,只有一种可能,这是用来收买或者赏赐的小玩意儿。
将那颗蓝宝石丢回匣子里,慢吞吞地咬了一口火烧,吃到了这阔别十几年的浓香。
心里很是高兴。
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娇意,“从周旺那得来的?”
夏果还想卖个关子呢,谁知竟被宣芷直接说了出来,十分惊讶于她的敏慧。
连连点头,“姐儿真聪明!可不就是那周旺的!”
春荷见宣芷吃着香,走到一边去端了水壶,放了几朵胎菊,冲开了端到宣芷的手边。
宣芷也不接,歪过头,跟个孩子似的,就着春荷的手喝了一口,继续吃。
春荷满脸柔情,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嘴。
夏果见了,顺手给她剥糖炒栗子,继续说道,“周旺的行踪并不难打听。周嬷嬷给他走了门路,在东苑的外院做个守院的。只是他素来不正经当差,又仗着周嬷嬷是姐儿乳母的关系,三日有两日半都会逃值。”
她提起周旺就恶心,顿了顿,又道,“哥哥查出,周旺常出入的赌坊有两间。一个,是位于永安坊引马街的来财博坊,还有一个是在西市,只是那地界太黑,要线人引着才能进门,哥哥没进去成。不过哥哥说,周旺一月里也去不了一两回,多数还是在那来财博坊。”
她将糖炒栗子放在宣芷跟前,宣芷拿起就吃了。
夏果看她吃得高兴,也跟着开心,继续剥。
一边说道,“今日奴婢去见哥哥的时候,见他正摆弄这一匣子的宝石,着实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却听哥哥说,是他昨日下午跟着周旺,瞧见他去了一间从未去过的私赌,连赌了两个时辰,输得眼都红了,到最后竟要赊出一条胳膊来!”
宣芷嚼着栗子,心想,十成又是输。
果然听夏果说:“谁知,周旺又输了。那赌坊里头的人也都不是善茬,按了周旺就要剁他一条胳膊。”
春荷在旁边听着直皱眉,问:“那他的胳膊……”
夏果撇了下嘴,摇头,“有个人刚好在旁边,说要替他还赌债。”
“什么人这样好心啊?”春荷讶异。
却听旁边宣芷低低笑了一声,“好心?”
两人一起看她。
宣芷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地笑道,“这是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