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难断家务事,村里也是如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能做的不过是调停调停再调停,调解到双方都能接受为止。
里正和王族长一个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白脸,里正放完狠话,王族长就开始劝。
“王才家的犯不上啊,你男人在外面找个活计不容易,真让人辞退了,往后不好找差事不说,估摸之前的银钱也不能照常发给你们。”
“凭啥呀?咱给他干了活,凭啥不发?他敢不发,我就敢去闹。”
里正讥笑:“可给你能耐的,你以为人家怕你啊?比你横得多了去,那个不是站着去的躺着回来,你也就是个窝里横的东西。”
“你要是想去,我现在就叫人将这事儿捅到工头那里,看看谁用这种拿银子不办事,一心想讹钱的人。”
王老太明显是怂了,开始衡量得失了。可她一把年纪也需要台阶下啊,总不能这么轻易就将孩子抱出来。
万一那孩子日后看得更紧了,她不是更没有机会谈条件了?
王族长催道:“赶紧的,你现在将孩子抱出来,这事儿当没发生过,你要还是一意孤行,就等着王才休了你这个不灵醒的东西吧。”
“让我抱孩子出来,也不是不行,你让沈家将我一日三餐的饭管了。”
里正皱眉:“你咋竟想美事儿呢?你是不是忘了上回签的契书了,你要是在生事就得如数退还工钱。”
“凭啥嘞?”
“凭你不干人事!还凭啥嘞,你咋有脸问这话呢?你不臊得慌,我都替你臊得慌。”
王族长上手推她一把:“赶紧的,你将人家孩子藏哪儿了?赶紧抱出来,这娃可是沈明的遗腹子,真要有点闪失,你看沈三峰剁不剁你脑袋吧。”
“我说了,抱孩子出来不是不行,将我饭管了,我这条件都提了,也没人答应啊。”
王族长看向沈小棠,别看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孩,脾气可一点都不小。
“成啊,只要你不怕吃出点毛病来,我管你三餐,我还可以单独给你做。”
她阴恻恻地说道,让王老太不禁想到上回拉了一宿肚子的事,胃里一缩,王老太见捞不着好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不用你管我饭,我等你家大人来了再谈,我看谁能耗得起。”
这一瞬,小棠是后悔的,她逞什么口舌之快啊,不管什么条件,先应下来,之后再慢慢治她就是了。
可她又觉得这事儿不该轻易答应。这有一就有二,一旦王老太得逞了,往后会更加猖狂。她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错眼地盯着她吧。
“王才家的,这好说歹说的你不答应,那就别怪我们硬来了。”里正直接招呼外面守着的村民,“搜吧,我就不信这孩子能出了这个院。”
村民乌泱泱地涌入家里面,翻箱倒柜将犄角旮旯里的东西都抖落出来,但凡能藏人的地一个都不放过。
王老太没料到他们会这样,一边喊着一边拦呀。
“你们干什么呀?你们这是强盗行径啊,别翻柜子,翻丢了银子,你们给我赔。”
“就你这穷的叮当响的家底,有啥值得丢的东西啊?”说话的是跟她不怎么对付的婆子,从柜里拿了条裤子丢给她,“赶紧换条裤子吧,也不嫌尿骚气。”
众人闻声瞧见王老太尿了裤子,更是一通乐。
快乐永远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就像现在,明明所有人都在笑,她却笑不出来。
大家在屋里找了一圈,愣是找不到,就连锅底下的灶坑都看了。
“你把人给藏哪儿了?一个月大的孩子,不在屋里头,你给搁院里了?”
“造孽啊,这冻出点毛病可咋整啊?”
妇人嘴里骂着,着急忙慌地跑去院子里找,一个半大小子瞧见不远处的地窖,正要下去。
“你上那里干啥去呀?谁会把孩子往那放,那还不给冻死了?”
“也是啊。”小小子挠了挠头,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众人将屋里屋外翻了个遍,连新盖的那屋也翻了,就是找不到人。
王才连走带跑地赶回家,当着全村老少的面甩了她一大嘴巴子。
“你到底将人孩子给放哪儿了?再不给抱出来,我就休了你这个毒妇。”
“休我?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四个闺女,一辈子累死累活没享过一天福,孩子都拉扯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要休我?哪有这样的便宜事,让老娘腾地方给你快活,做梦去吧。”
王才气了一个踉跄:“你还有脸念自己的功劳苦劳?娶妻娶贤我怎么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赶紧将人孩子抱出来。”
“我丧门星,我还没说摊上你,我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分钱也挣不回来,脾气还不小。要不是儿子催着买笔墨纸砚,我能想这种办法来,还不是你没用。”
“笔墨纸砚?他这一开学就将去年全家的收成都带走了,五两银子还不够他霍霍,这才几天呀又吵着要笔墨钱?他究竟是去读书了,还是去摆阔了。”
王才怒从心来:“这学上不起,大可不上,没必要拖累全家跟他受罪。”
“读了好几年,你说不上就不上呢?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