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色:“大梁第一拳,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可还有遗言?”
夏伯周身的尸首已是堆成了小山状,他倚靠着才勉强未倒,眨了眨被血污遮蔽的双眼,似有思索,沙哑地说道:“可否讨一坛酒喝?”
“好,”丛极统帅应下,向左右示意道,“给他。”
夏伯低头看了看手上已是遍布伤痕的拳套,艰难摘下,踉跄地捧起地上酒坛,向南而立,欲望穿北疆,看到那梁安城。
“为殿下和姑娘贺喜。”他说完平生最后一句话,和着血水,将坛中酒一饮而尽,立而不倒,似睡着了般。
空酒坛没了支撑,缓缓跌在坚硬的冻土上,摔得粉碎。
丛极统帅看着那处的人,沉默片刻,最终下令:“撤军。”
“统帅,那这尸首?”左右问道,若是能将这大梁第一拳的尸首带回去,定能换取不少奖赏。
“谁若敢打尸首和拳套的主意,斩。”
“诺。”
鸣金收兵的号角声响起,丛极大军退去了。
亲自率兵杀来的唐战,看着那未倒下的身影,耳边似响起对方前几日的话。
“早一日打退丛极,便能早一日赶回梁安,说不定还能喝上殿下和姑娘的喜酒。”
他丢下手中兵刃,推开左右,亲自上前将夏伯背起,捡起地上的拳套,缓缓说道:“老夏,我带你回家。”
......
璟王府中的婚事终是没有办下去。
夏书璟同启皇大吵了一架,后者不悦地拂袖回宫。
入夜,夏书璟独自一人将自己锁在了房中。
一道倩影,站在房门前,伫立了许久,最终还是扣响了房门。
“滚,本王不想看到你。”房中响起如受伤野兽般的嚎声。
“殿......”知道他心中难受的少女,没有放弃,然而声音再次被打断。
“滚啊,听不懂人话?”
少女的声音未再响起。
房门纸窗上映照的倩影缓缓消失。
夏书璟靠在墙边坐着,身边放着数个酒坛,记起与夏伯的过往。
以往,每每回府,都会有一发须花白的慈祥老者打开府门说着,殿下回来了。
每每碗中无饭了,都要他去提醒:“夏伯,还不去加饭?”
而夏伯会拿起他的空碗说道:“殿下说的是,我正要去加。”
每每出门,都是夏伯将车马备好:“殿下,马车备好了。”
“嗯,辛苦夏伯。”
或已成习惯,他总是心安理得的接受。
“殿下,我老了,若是哪天不在了,这府中无他人,你要照顾好自己。”
夏书璟的脸上没有挂出悲喜离愁,只是一口一口饮着杯中酒。
只是他心知,这府中再无人为他加饭,为他备马,与他唠叨。
眼神迷离之际,他透过烛光仿佛看到了一道与他笑后、逐渐远去的佝偻背影。
他缓缓举杯,然而,此杯冥冥已无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