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气。免礼吧。”
当先往亮灯的鳌山方向走。
走动时手腕坠在身侧,宫装广袖都不怎么摇晃。
裴显一眼便看出了异样。
两人前后跟着,彼此都不说话,姜鸾眼风都没往后望一个,寂静无声地走出了百来步,直到了鳌山下,还是官场难得一见的冷场局面。
胡侍郎是个精明人,夹在中间感觉气氛不对,赶紧找借口告退。
“不敢叨扰裴中书和殿下单独说话,臣先告退——”
姜鸾心里不痛快,不等胡侍郎说完,明知故问,
“单独说什么话?我和裴中书可没什么单独要说的话。”
她说话不客气,气氛更尴尬了三分,胡侍郎干巴巴笑着,抬手擦去额头大冷天渗出的热汗。
裴显侧过身,语气和缓镇定地对胡侍郎道了句,
“殿下的意思是说,你在场,殿下不好和裴某单独说话。”
他想要转圜局面的时候,一两句话足够了。
“啊,原来如此!下官告退。”胡侍郎终于找到了告退的藉口,如逢大赦,飞快地退出了御花园。
跑了一个,剩下两个,气氛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裴显转过身来,视线扫过低垂的广袖,“殿下身上竟还戴着铁护腕?”
姜鸾今天穿了身瑞锦宫绫大袖短上襦,孔雀罗的翔凤长裙,穿戴得华美矜贵,华彩锦衣衬得眉眼精致姣丽,一说起话来能把人呛出八尺远。
她不冷不热道,“戴在手腕上,可是预备着随时摘下来,往裴中书身上砸呀。”
话里带着明显不过的挑衅意味,裴显却完全没有被激怒。
鳌山明亮的灯光从他背后映照落下,他的五官在阴影里看不清,一双狭长的凤眸却幽亮,他顺着姜鸾的话往下说,
“殿下还在为之前的事恼火的话,尽管砸过来。”
“尽管砸?”姜鸾用眼角的光斜睨他:“你不躲?”
裴显走上两步,隔开半尺距离,和她并肩立着,打量着面前刚刚亮灯的巨大鳌山,平静地说,“不躲了。今天过来和殿下说说话。”
姜鸾向来喜欢直来直往地把话说开。
“我最近没得罪你吧,裴中书。”她在鳌山亮堂堂的灯下,迎面仰着头,“我怎么感觉你在没事找事呢。”
她的直觉没错。
裴显默然。
天边捉摸不定的流云,来去倏忽,令人难以防备,从来不会按照他的想法,落在他想要的合适的距离。
像现在这样,几句对话言语,流云就倏然接近了。
她在灯下仰着头,璀璨灯光落入了那双生气也显得漂亮的眼睛,她身上应该是新沐浴过,浅淡的苏合香气萦绕着鼻尖。此刻她真的拿个铁护腕往他身上砸,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避得过去。
裴显换了个稳妥不会出错的话题,“殿下今晚也来看灯?”
“看呀。”姜鸾转身望向大片的灯海。
鳌山巨灯群的周围设了护栏,防止人多时推挤,摔进灯山里。姜鸾扶着护栏,出神地望着。
头一晚亮灯的御花园,四处流光溢彩,她渐渐流露出了惊叹神色。
“三千两银,辛苦建成了,当然要过来看看。真漂亮。”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往秋霜那边嚷嚷,“刚才带过来的酒被大白小白带回去没有?我准备喝的!”
秋霜捧着一壶长颈金壶过来行礼,“殿下,酒还在。”
姜鸾握着半两酒杯,有滋有味地抿了一口。
“自从耶耶过世,宫里再也没见过了。”
裴显注意到她吃力的动作,抬手喝酒时,白皙手腕亮出黝黑的护腕。
他盯着那处铁护腕看。
嘴里平稳地接话,“这两年宫里没有搭鳌山,早几年应该不会少见吧。”
姜鸾又吃力地喝了口酒,打量着璀璨的灯海。
“小时候常见。那时候阿娘还在,耶耶把我扛在肩上,登上高楼,从高处往下看御花园的鳌山。我在高楼大风里拍着手笑,把阿娘吓得要死。”
裴显并不答话,眼角余光却始终在打量她。
姜鸾注意到他的打量,不满地放下酒杯,
“宫里酿的果子酒,半两的小酒杯,不至于也要拦吧?”
裴显做了个自便的手势。
“新春将至,尽兴就好。”
姜鸾怀疑地回瞄他。他今晚又不对劲。
但今晚过于好说话的不对劲,总好过前一阵子处处找她麻烦的不对劲。姜鸾想到这里,豁然开朗了。
她吩咐秋霜把酒壶和酒杯送到附近一处避风的亭子里,自己拖着俩铁疙瘩进去凉亭,喝酒赏灯的席位已经布置好了。
她开始边喝酒边赏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裴显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坐在她身侧不远不近的两尺外。她随他去。
吃力地喝第三杯酒的时候,沉重的手腕抖了下,酒杯泼了几滴在地上,她惋惜地低呼一声。
“半两的小酒杯,统共也没几滴。”
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替她执壶,稳稳地把酒杯斟满了。
“不必连喝酒时也戴着铁护腕。脱了吧,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