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万物萌生。
未至酉时中,仁和店便已热闹非凡,尤以大门处为甚。
秦琪对任二郎的仇恨值已经叠加到极限。
这黑厮,趁着来仁和店补充礼品之机,又出了个歪主意。
于是乎,有了此刻秦琪当街写字赠字这一幕。
作为现代人,他除了偶尔带一下法人章,从没有随身带印章的习惯。
所以,他现在用的几个印章都是贴心的老丈人赵祯御赐。
半个时辰前,任二郎来仁和店为几位国公夫人取护肤品时,见秦琪赔着笑应酬楼下几个贵妇,场面颇有些尴尬。
他挠了挠头计上心来,于是笑道:“小乙,你那手飘逸的行书颇有独到之处,何不为贵宾们赠字以作留念?”
郭皇后当即与赵元俨商定此事,很快,秦琪便在仁和店外支起了摊。
最初,秦琪还是很感激任二郎的,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找他讨字的人太多了。
他强忍着手腕的酸痛,笑着为排了半晌队的一位老者写完字,便拱了拱手。
“诸位先稍等片刻,容小生喝口水。”
这时,一位着绿袍的青年仔细端详着被那老者视若珍宝的字帖,对他拱了拱手。
“老丈,可否借小子一览?”
那老者郑重其事道:“小官人请务必小心,千万莫要损毁。”
那青年官员颔首道:“老丈放心。”
他双手捧起字帖,眯起眼仔细观察着笔法。
秦琪在来此时空的这近一年中,可没少写字。
他交给马太公印刷的稿子,累计起来已有近千万字。
他这日均三万字的手写速度,能让某些经常性拖更的鸽子精们羞于作人。
虽然他们不是人,而是经常请假的鸽子精。
总之,熟能生巧下,秦琪这手赵体行书已经炉火纯青。
他从小习练的,可是与王右军齐名的赵子昂的行书。
赵孟頫先生是南宋遗老。
所以,他的行书,在北宋仁宗景祐元年,被众人视为独树一帜的王右军后行书之大成,也就不足为奇了。
赵子昂先生的行书由临摹王右军真迹而习成,是实打实的王右军徒孙。
此刻,这位绿袍官员便被这炉火纯青的行书所吸引,渐渐沉湎于这片泼墨天地之中。
秦琪见此人捧着字帖目不转睛,有些做贼心虚。
他毕竟也是临摹者,而非原创者。
于是他扬声道:“这位兄台不必如此,小生的字并无太多独到之处。”
那人一惊之下回过神来。
他将字帖还给那老者,那老者珍而重之地收起字帖走进仁和店。
那人对秦琪拱拱手:“小乙,昨日集贤院有些紧急公务处理,某未能赴约,甚是抱歉!”
秦琪有些懵。
他打量着这位仪表堂堂的青年官员,疑惑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帅哥再次拱手:“某乃仙游蔡君谟,早已拜读过小乙大作,受益匪浅;对小乙的书法,某也自愧不如。”
这一瞬间,秦琪成就感、虚荣心爆棚。
蔡襄蔡君谟是谁?那可是与苏东坡、黄庭坚、米元章齐名的北宋书法四大家之一!
苏东坡曾言:君谟书法本朝第一。
而蔡襄对我的书法自愧不如?这代表什么?
小乙哥有些飘飘然。
很快他便冷静下来:赵孟頫的书法,当然要比蔡襄高明,但这与我这临摹者有什么关系?
那是人家赵子昂先生了得。
于是他自谦道:“君谟哥哥过奖了,这是弟一位前辈所创书法,弟只是临摹那位老先生真迹而已。”
蔡襄只当他在谦虚,于是笑道:“那位老先生确实了得,某拜服!”
秦琪做了个请的手势:“君谟哥哥请进,永叔哥哥正在楼上招呼贵客。”
他中午放了任大郎鸽子,作为弥补,他此刻只能在门口及楼下大厅迎客、兼做形象带盐人。
他作为带盐人,为贵客们写写字,乃是题中应有之义。
见蔡襄欲言又止,小乙哥瞬间醒悟。
他指了指围观群众:“君谟哥哥,大伙儿都在排队等字,晚宴时弟再为兄写一幅《兰亭集序》如何?”
《兰亭集序》对于文人而言,拥有特殊含义。
蔡襄的人品,与富弼、范仲淹、欧阳修、韩琦等人不相上下,在秦琪心中,他绝对当得起此字帖。
蔡襄顿时受宠若惊:“不敢当不敢当!小乙随便写几个字便好。”
秦琪拱拱手:“哥哥且先上楼,弟写完字便上去。”
蔡襄拱手还礼,正欲进门,却又听秦琪低声问了一句。
“哥哥酒量如何?”
蔡襄误会了。
他白净俊朗的脸微微一红,讪讪道:“倒让小乙见笑了,某不善饮酒。”
秦琪感动到想哭。
老六一啊老六一,你终于有个不能喝的朋友了!
蔡襄又道:“御酒也就一斤上下的量,永叔哥哥常笑话某。”
在北宋,一斤是十二两。
蔡襄“这点”酒量,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