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扬起袍袖:“爱卿免礼,且进来!契丹使臣有何要事?”
晏殊疾趋而入,见到满地狼籍,忍不住微微一怔。
赵祯笑道:“爱卿有所不知,这些辽刀,是为小乙打造之神兵所毁。”
晏殊看到了地上的十余把御林军刀,心中虽颇感好奇,却也顾不上多问。
他再次躬身:“官家,辽使称,我大宋已有近两月未与契丹榷酒,契丹国内如今烈酒紧缺,因此,他想面圣询问其中详情。”
赵祯看向任二郎:“二郎,这是为何?”
任二郎有些懵,但他仍躬身作答:“官家,臣不知。但臣以为,应是库存不足。”
晏殊刚纳了任店那歌妓弱柳为妾,见任二郎窘迫,当即为他解围。
“官家,辽使如今候在宫外,是否召他进来,也好当面问个清楚。”
赵祯略做沉吟:“也好!”
少顷,常驻汴京的辽使匆匆而来。
这是个瘦高的契丹壮年汉子。
依照大宋服饰文化,他以宋礼着绯袍、戴乌纱幞头,所以未露出契丹人所特有的地中海式髡发。
他深深一揖:“外臣参见官家!”
赵祯颔首:“卿家免礼。朕听说,大宋与贵国目前暂停榷酒,此事可当真?”
那辽使激动起来,以流利的大宋官话滔滔不绝起来。
“确有此事!还请官家为鄙国做主!官家有所不知,贵国任仁济的神仙酿,在鄙国国内广受好评!
鄙国南京公卿士族,莫不以用神仙酿待客为荣!鄙国上京、中京耶律、萧两族,也极为喜爱神仙酿。
上京、中京、东京大小、公私等宴,神仙酿乃必备品。就连鄙国太后与吾皇…”
看来他是神仙酿的粉丝。
晏殊打断了他的废话:“耶律特使,请说重点!”
那辽使这才反应过来,忙拱手道:“官家莫怪,实在是因为神仙酿香醇馥郁,入口回甘,且无论喝多少,次日宿醉头也不疼…”
赵祯听懵了,他下意识道:“既如此,耶律卿家,朕便赐卿百坛神仙酿御酒!”
辽使大喜谢恩:“外臣谢官家厚赐!”
赵祯挥挥袍袖:“若无他事,卿家便请回吧。”
任二郎和李用和一脸懵逼,狄青瞠目结舌。
晏殊以手抚额,随即他躬身拱手:“官家,耶律特使尚未说正事。”
赵祯从未见过如此盛赞大宋宝货的使臣,因此他一高兴,竟忘了这茬。
辽使也想起了正事,索性跪倒喊冤。
“官家,外臣状告…不,外臣弹劾贵国开国男任大郎!他无故暂停榷酒,以至于鄙国国内怨声载道!”
赵祯听傻了:“耶律卿家,你什么意思?贵国为何怨声载道?又与任大郎何干?”
辽使苦着脸道:“官家有所不知,今年冬天格外寒冷,所幸有贵国烈酒神仙酿御寒,鄙国牧民方可忍耐。
但如今鄙国国内,烈酒断货已近半月,鄙国南京萧留守曾亲往雄州容城县,询问贵国葛知州详情。”
他所说萧留守,指的是萧耨斤老太太的胞弟、耶律宗真的亲舅舅萧孝穆。
赵祯看向晏殊,晏殊连忙拱手:“官家,确有此事,葛知州曾上奏三司:
他称契丹南京萧留守携百匹骏马为礼,至容城县会晤洽谈榷易烈酒一事。
葛知州还称,开国男任大郎已回过信,声称会尽快至雄州榷场。官家,这是一旬前之事。”
晏殊的回答可谓滴水不漏。聪慧如赵祯,秒懂。
原来如此!任大郎还真是忠君体国!
他知道朕忧心兵刃打造之事,所以连钱都不赚了!哎呀呀!任家还真是满门忠良啊!
任家老一辈哥仨已经赶去了广州,任二郎担心朕多想,索性以自己为质,待在汴京不再回家。
任大郎更绝,人家为了督促小乙,居然连酒都不卖了!
咳咳…所以说,看官们,凡事就怕脑补。
任家老哥仨是想在有生之年踏上南美;任二郎是在和仁和店东家密谋;
任大郎…天可怜见,他只是为了涨钱!二八分账,对他而言太难受了。
尽管他依然是暴利,尽管赵祯对他私卖酒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赵祯想明此点,险些没忍住拍大腿。
这叫什么?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于是他憋着笑,平静淡然地指了指地毯:“耶律卿家请看!”
辽使这才发现,御书房的地毯上满布断刃,而且…
他大惊失色:“官家,这…这是何等神兵?居然可如此轻易斫断鄙国最上等辽刀…这…”
他话未说完,便在断刃之中,看到了大马士革弯刀那独有的繁复花纹。
他快被吓傻了。
这可是从不断折的大食弯刀!比辽刀和西夏剑更胜一筹的大食弯刀!居然…断了?
大马士革弯刀,在宋辽都被称为大食弯刀,是这个时代公认的单兵最强制式装备。
这个辽使显然也是识货之人,他通过镔铁花纹便已看出,这柄刀,即便在大食弯刀中,也属于佼佼者。
那么问题来了,弯刀因何折断?而且,断口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