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公呵呵一笑:“小乙,你这字写得极好。罢了,咱们读书吧!”
马太公这嫌弃他文章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秦小乙嘿嘿一笑:“老太公,孩儿才疏学浅,惭愧惭愧!”
让他做古散文,他还在行,做赋?呵呵。赋是什么?赋已经无限接近于诗歌了。
秦小乙一个现代人,还是个理工狗,这么高级的玩意儿他真玩不转。
马太公辞锋一转:“小乙,你过真定府解试没有问题。但你要清楚,河北路文教不兴。
大宋开国至今,莫说真定府,便是河北路,中进士者不过区区二三十。”
马太公不是在危言耸听,他在阐述事实。河北路,的确这么惨。
而且,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仁宗一朝十三次科举,河北路举子得中进士者,超不过二十人,算下来每科不足二人。
最惨的时候,河北路连续3次科举都全部铩羽。
马太公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小乙,实不相瞒,即便咱们苦读半年,过省试你或许绰绰有余,殿试你大概题名无望。”
老太公,您自信点儿,景祐元年的科举,不止秦小乙,河北路举子都将全部落榜。
这可不是明清时期,过了省试不代表万事大吉,殿试的淘汰率也是相当惊人的。
不然,省试中表现惊人的柳七郎,为何会成为奉旨填词柳三变?
还有那西夏宰相张元,不也是因为殿试屡次不过,愤而投奔李元昊了嘛。
七千余人选数百,这难度不亚于后世的国考。
秦小乙却宠辱不惊,他心道:慌什么,我还没出大招!
他淡淡一笑:“老太公,孩儿虽然要参加省试,但也未抱太大希望,毕竟孩儿年幼,就当积累经验便是。”
马太公颔首微笑:“你能如此想便好!不急,五年后,你一定能在殿试崭露头角。
陕西路陕州有个名为司马光的神童,年龄与你相仿,五年后你俩应为同年。”
秦小乙暗暗撇嘴:我才不要和那倔牛同年!我得当他前辈,否则他若倔起来,我如何压他?不给他治病?我可狠不下心。
他心中极不服气,但态度极为端正:“是,老太公,五年后孩儿年方弱冠,有的是时间。”
马太公微笑表示赞赏:“好孩子!你这心态能成事!来,咱们分析一下你这篇文章!”
秦琪这篇赋,韵律通畅,且用典可谓信手拈来,恰到好处。其中滹沱麦饭堪称神来之笔。
他以这典故来彰显百姓富庶远胜两汉,不但政治正确、大拍马屁,而且紧扣主题。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马太公看不上呢?
答案很简单:西昆体!
他辞藻有些平实,不够华丽。省试主考官都是风评不错的翰林,综合考量之下,他通过问题当然不大。
但殿试那帮考官可都是西昆体的铁杆粉儿,你文章再好又如何?不够西昆就不行!
遑论殿试是什么淘汰率!
是以,马太公作最后的点评:“你最大的问题,便在于对做诗赋不熟!无病呻吟不要紧,空洞无物亦无妨,最紧要是辞藻要华丽!”
秦琪想哭:老子恨这该死的西昆体!文以载道才是正理,这玩意儿只追求华丽又有何用?
马太公意犹未尽地欣赏着秦琪的字,哂笑道:“小乙,想考中,你便绕不开西昆体!”
秦小乙认命了:罢了,《西昆酬唱集》、《武夷新集》我多看看学学便是。想必欧阳修也如我一般。
他这古文运动发起者都能捏着鼻子写西昆,我一个中医又有何惧?明年,我无论如何也要考中!
他打定主意后,决定先读些医典放松放松:“老太公,孩儿可否借阅《玄珠》?”
马太公仰起头,蹙眉道:“《玄珠》乃祖宗遗宝,且纸张已有些脆薄,换其他书可否?”
秦琪想看的就是此书。
他微一沉吟:“老太公,不如这样可好?孩儿誊录一遍遗宝后,再抄写几遍这誊录版如何?”
马太公不假思索:“可!小乙,你誊录时务必小心!不要有任何涂改、错漏,老夫也好用你这誊录版雕版再印。”
秦琪想到了元代王祯的木活字和转轮排字法。而北宋,目前已有木活字,只是粘字法不靠谱而已。
所以毕昇才会将木活字,升级为泥活字。
秦琪故作惊奇:“老太公,真定府有大的印刷作坊?”
马太公“嘿”了一声:“先帝劝学诗一出,天下文风昌盛,真定府焉能免俗?
你看的这本仿版《周易》便是真定府印制,当时成书百册,仅留下五本,其余皆被老夫送了出去。”
秦小乙吐槽:有钱人真会玩!
他继续试探:“老太公,那处作坊可有木活字?”
马太公摇头:“没有。据说东南沿海有此工艺,奈何河北路尚武,文教不兴。”
秦小乙吐槽:尚武有卵用?武者的脊梁都被《劝学诗》打断了!但凡禁军战力强一些,老子何患无妻?啊呸,何患娶不到福康?
唉!悲催的大宋啊!开国便是巅峰。越往后疆域越缩水。哪怕短暂夺回燕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