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于宁荫德来说,人生就像是行驶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无时不刻都在警惕突如其来的风浪。
“老爷,夫人叫您吃饭了。”丫鬟云瑾轻叩了几声房门。
“知道了。”
自从万贵妃滑胎之后,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宁荫德便整日窝在书房。
大夫人田氏对他的情况十分担心,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每日花心思在菜品上,希望通过美味可口的菜肴令宁荫德的心情变得好一些。
“真是奇怪,我放在桌上的汉白玉砚台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合上书房的门,一边琢磨,一边埋头朝前走。
正巧宁学暝也往这条路上走着。
父子俩又一次撞了个满怀。
“哎呀。”
宁学暝刚想发火,但抬头一看,“是……您?”
“您什么您,爹都不会喊了吗?”宁荫德冲他一吼。
谁料宁学暝这个家伙“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倒把宁荫德给吓了一跳。
这孩子怎么回事?之前每次吼他都是嬉皮笑脸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真的太凶了吗?
于是在心里暗暗自责,他还是一个孩子,我跟他计较什么呢。“你哭什么呀?”
宁学暝抹着眼泪珠子,小声回答:“我心里难过。”
确实是挺难过的,面对自己老爹不是宁荫德这件事,他已经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虽说尤老头已经死了,可毕竟假的就是假的,一旦让宁荫德知道这一切,那么这个家里的一分一毫都跟自己宁学暝没关系了。
他能不难过吗?
“爹……”声音颤抖着叫了宁荫德一声。
“哎,你这孩子……”看到宁学暝这样子,估摸着他今日肯定又是逃学。看了看他大拇指的红印,猜到他肯定又去哪里赌钱了,赌输了没钱给只能写上欠条,按上手印。
十三年了,这个孩子从来没让他省心过。
“学暝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啊。”宁荫德摇头,内心感到一阵失望。
冥冥之中他似乎已经感觉到家里即将发生一场重大的变故,而自己的儿子偏偏又不成器。
哎,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爹,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读书的。”
“你刚才说什么?”
宁荫德目光软了下来,他看着宁学暝那张尖嘴猴腮的脸,问道:“孩子,你真的从今往后都要好好念书吗?”
宁学暝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爹。除了念书,考取功名,我大概也没什么更好的出路了吧。”
是啊,他又不是宁家真正的香火,他拿什么跟人家宁学恺比。
要不还是自己好好努力,有出息了,能挣大钱了,再去赌,那时候再没人管他,他也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讨银子来花,那日子过着才叫一个舒服呢。
“好孩子,真是一个好孩子。”宁荫德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虽说宁学暝是自己庶出的儿子,但他毕竟是大儿子,这宁家今后的繁华还得靠他来支撑啊。
慈爱地摸了摸宁学暝的头,笑着对他说。“以后走路别再低着头了,爹不是给你说过好多次了吗?男子汉大丈夫,走路一定要昂首挺胸。”
“哦,知道了。”
“对了,是不是最近钱不够花了。爹身上还有一些碎银子,索性都拿给你去买些笔墨纸砚吧。念书若是没有一套好的文房四宝可不行,想当年你爹入学的第一天,你爷爷就送了我一套十分贵重的文房四宝,并且还叮嘱我一定要用心念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
宁荫德回忆起儿时的往事,心中感慨万千,但同时又有些愧疚。好像学暝入学的时候,自己忙着给宫里的那些娘娘们瞧病,就忘了给他准备任何东西。如今想来,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有做得不到位的时候。
宁学暝:“爹,你在想什么呢?快给我银子吧。”
宁荫德回过身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来,大约有四五两银子。
“你先拿去吧,不够的话,下午再来书房找爹拿。”
看着手中的这点银子,宁学暝压根高兴不起来。这算是打发叫花子吗?这点银子够干什么呀?
“爹,能不能现在就去你书房拿……呃,我的意思是前几天看上了一套很不错的文房四宝,只不过需要五十两银子。”
“你这孩子!”
父慈子孝这个词语对于宁荫德和宁学暝来说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用上,鸡飞狗跳这个词语倒是常常十分符合情景。
宁荫德的怒气瞬间冲上来了,再加上又一次想起自己丢失的那一个汉白玉的砚台,脸色更加难看。
“什么文房四宝要五十两银子那么贵?哎,真是要被你给活活气死。若不是我书房里那个汉白玉的砚台不知被谁偷走了,干脆送给你算了。咱们家虽看上去是家大业大的,可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花起钱来大手大脚,不思节俭,今后若是遭遇什么变故,我看你又该怎么办。”
宁荫德叽里咕噜了一大堆,宁学暝就只听清楚了一句“汉白玉的砚台不知被谁偷走了。”
吓得他立马变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