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到陈慎之的话,心头一跳,慢慢眯起眼目,盯着陈慎之上下打量,他话里有话,嬴政能听不出来看么?
本以为陈慎之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倒是个不容小觑之人,而且心思如此敏锐。
嬴政赶紧隆起自己的衣袍,笑面搪塞道:“三弟你开顽笑了,哪里有人想去当宫役?劳累的紧,你这样的儒士,必然受不得的……”
云彩遮住了天幕,黄昏最后一丝光亮退下,月色悄然爬上。嬴政的话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并非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头,而是嬴政突然感觉到一股眩晕席卷而来。
熟悉的眩晕……
嬴政心头咯噔一跳,立刻睁开眼睛,手臂的伤痛不见了,方才明明坐着准备包扎伤口,如今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反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面对着“自己”的脸面。
是了,自己的脸面,又对换了!
嬴政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个名唤陈慎之的文弱书生。
陈慎之眼中闪过一丝丝的惊讶,慢慢低头,似乎也发现了自己与嬴政对换身体的现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挑了挑眉,表情无比的淡定平静,好像这一切只是一点点小小的意外似的。
不止如此,陈慎之还“近距离”,用手指挑了挑自己的衣带,往胸口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似乎想要确认嬴政的身体的确是“细皮嫩肉”。
嬴政眼皮一跳,立刻上前,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自己”的领口,把衣袍拢好,“唰!”直接将衣带系上,以免陈慎之多看一眼。
陈慎之平静的展了展袖袍,道:“好像……又对换了?”
嬴政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揉了揉额角,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叩叩!
就在此时,有人在舍外敲响舍门,随即章邯的嗓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大兄,来用食了。”
嬴政差点下意识开口,转念一想不对,自己个儿现在顶着陈慎之的躯体,绝不能开口应声,于是看了陈慎之一样,给他打了一个眼色。
陈慎之淡淡的道:“马上便来。”
章邯隔着门板应声:“好嘞!”
说完转身离开,小声嘟囔着:“三弟去了何处,怎么不在舍中……”
嬴政听着章邯徐徐走远的跫音,立刻上前几步,走到陈慎之面前,道:“虽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但还请三弟保密。”
陈慎之道:“自然,毕竟这等无稽之谈,说出去旁人也不会相信。”
嬴政把心窍放回肚子里,这一点上他们倒是达成了共识,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便宜,只不过……
嬴政有一种错觉,他总是觉得陈慎之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丝兴奋的光芒,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
其实嬴政并未有看错,此时此刻的陈慎之,的确是兴奋的。为何?自然是因着马上要用食了,陈慎之的躯体一直是无感无知的存在,来到古代之后也是如此,如今对换了嬴政的身体,最大的好处自然在于感知,而吃,是最直观的感知。
这地方虽没甚么好食的,但章邯乃是野民们的恩公,野民们见章邯来了,便将家里头最珍贵的粮食全都拿出来,热热闹闹的做了一顿饭。
嬴政和陈慎之结伴从舍中走出,外面已经围了许多人,野民们的屋舍有限,自然没甚么用食的地方,全都聚集在舍外的空场上,造饭也在这里,方便排烟。
大家聚集在一起,野民十足不好意思,歉疚的道:“家里头也没甚么好食的,便做了一些汤饼,希望各位不要介怀。”
章邯笑道:“怎么会呢?一看就十足美味!”
章邯不拘小节,当即盛了汤面,分别递给嬴政和陈慎之,自己也盛了一碗,西里呼噜的吃起来,抽空赞叹道:“嗯!好食!”
嬴政低头看了看自己碗中的吃食,一碗稀汤寡水的物什,汤头里有几颗漂浮的饼子,没有菜,没有肉,仅此而已。
秦朝之时的饼,和现代的饼并不一样。那时候的饼子是粮食做成粉之后,和水捏成面团,然后下锅去煮。
这样煮出来的面团,泡点热水就可以吃了,食起来得感觉黏糊糊的,而且这里穷乡僻壤,用不得甚么佐料香料,唯能用盐,盐还不是一般时日可以用的,逢年过节才可以食一些。
这碗黏糊糊的汤饼里,便放了一些盐,干涩的咸味儿,加上河水的苦涩,与汤饼交融,混合在一起,并非嬴政娇气,但食了一口,只觉得索然无味,再也不想食第二口。
嬴政将汤饼放下,眼眸微微一动,等等,索然无味?不应该是粘腻苦咸么?为何会索然无味?
嬴政复又端起汤饼食了一口,无论是汤还是饼,入口都淡淡的,仿佛白水,甚么味道也没有。
嬴政眯了眯眼目,复又看向陈慎之,此时此刻的陈慎之顶着自己的身子,正在食汤饼,那食得是津津有味儿。
汤饼虽然又苦又涩,但是对于“没见过甚么世面”的陈慎之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儿,无论是苦还是涩,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以前只见过书中写的汤饼,从未尝试过,如今食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陈慎之一口气食了一大碗汤饼,意犹未尽,野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