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蓬莱山,水是星河水,树是连理树,人是心上人。
——宋天晴札记
四五点时的日光最是不燥,适合与心里的人坐着吹风,看夕阳。
而她宋天晴,现在却似乎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里,没有了欣赏夕阳的闲情逸致。
她身旁的男生一言不发,静穆得仿佛博物馆里的雕像,一时使她恍惚是不是真遇上了雕像?
她尴尬于他的沉默寡言,氛围一时变得蒙昧不清,但又感激他的安静,和不熟的人搭话,于她无异于是公开处刑。
余光里,他肤色白皙到人神共愤,侧颜近乎完美,下颌折角凛冽,鼻梁挺拔,鼻尖与唇线之间的连绵微凹,唇角微翘,仿佛带着三分嘲意与不羁。
这样一张脸,哪个寻常女子看了,都难免勾动春心,而她宋天晴,居然在脑海里迅速做着文字搜索,寻觅恰切的形容,来描写这样一张脸。
这种时刻,她居然还在做写作练习!真是暴殄天物!
“同学们,大家不要这么拘谨嘛。”秦羽和测绘老班站在一起,像一双新人一样,准确地说,是被架到台上要求表演的可怜新人,脸上的表情将“被迫营业”写得明明白白。
“这样吧,咱们先一起玩一个热场小游戏,”老班还是更有经验一些,“名字叫做‘猜猜我姓名’,可以用肢体语言,如果用口头描述那不能出现名字里的字。”
“怎么玩啊老班?要不你们俩给咱们演示一遍呗~”底下起哄声一片。
“来就来,还怕了你们不成?”
“来了哈。”说着,老班面向秦羽开始比划动作,“第一个字。”
他两手从两侧往里合拢,做了一个关门的动作,一双眼还不住地使眼色。
秦羽“噗嗤”笑了出来,柳眉弯弯,更显得气质温婉,“是\'关\',对吧?”
“后一个字,”他眼珠子一转,像是前方有什么障碍物似的,两腿一分,左腿抬得老高。
“是‘跃’吧?足字旁的?要不就是走之底的那个‘越’。”秦羽自信道。
老班卖力地不住点头,还夸张地拍着手,“要不说我这搭档不止人美,还那么有智慧呢!”
他挤眉弄眼的滑稽样瞬间逗乐了大家,气氛缓解了些许。
“那么咱们其他人也开始吧!”老班手一扬,“就和自己今天各自的搭档先互相了解嘛。”
众人先是有些窘迫,讷在原地片刻,大眼瞪小眼似的面面相觑,接着便有几个胆子较大的率先活动起来,女生们看着她们对面的男伴在那儿上蹿下跳,不觉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重,有的已笑出声来。
“这个同学,”天晴壮着胆子,朝边上玉雕似地站立着的人,开了口,“我们也开始?”
那张脸上眸色冷冽,寒潭般透着幽深,声线却充满磁性,“好,你先还是我先?”
“我先来吧。”天晴觉得这副局面反正已经足够尴尬了,索性豁出去,“你先看我。”
片刻之后,她有些后悔,对上了一双深邃泠然的眼,眼尾拉长的线条走势凌厉,却偏巧在眼底悄然卧着一点泪痣,倒含了三分情似的。
只是不知,是多情,还是薄情。
她被那双眼盯得有些耳朵发烫,皙白的脸上沁出微红,还是硬着头皮开始比划起来。
“我的姓,”她脑海里想着有什么谐音字可用,“我现在有一个东西,白给你。”
那张脸上刀刻似的眉微蹙,“你姓宋。”
“你好聪明啊!”天晴本来觉得自己表达得也不是太准确,惊喜于他居然猜得出来,眸里的欢欣十分真诚,嘴角上扬,梨涡浅浅。
那人不置可否,仿佛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只是眼镜后投来的目光,少了些许寒意。
“后面是两个字的名字,”天晴唇角微翘,仿佛陷入思索,“就是说,什么时候会阳光热烈?”
“午后。”声音简洁干脆,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额,接近了,但我总不能叫做‘宋午后’吧?”天晴脸上几乎都快出现数道黑线。
“也,不是不行。”那人脸上掠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连那凛冽的气质连带着也缓和稍许。
天晴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滑稽无比,最后按捺住想弃场而逃的冲动,用手指向上指了指天,“我指的那是什么?”
“天。”
“假如上面都是白云,阳光灿烂,我们会说这是一个什么天?”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晴。”那人双眉似刀,此刻眉间竟舒展了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来你叫宋天晴。”
“好了,我的名字猜完了,现在轮到你咯。”
“我,俞初言,幸会。”他的语气散漫,却似带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调侃。
“不是要用猜的吗?”
“要我在那里手脚并用地比划?”他抬起头,眸色一黯,仿佛周身渗着一股寒气。
“那倒也不必。”天晴心下松了口气,反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游戏。
两人相对无言了半晌,他身材颀长,虽是坐着,双腿的折线仍显得流畅修长,此时日薄西山,他似乎是很享受傍晚时分的惬意,闭上眼吹着风,抿得平直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