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卿作为一个曾经把皇帝怼的哑口无言, 还全身而退,自认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之人,这一路却时常被舒朗的操作给震惊的无话可说。
他眼睁睁瞧着舒朗以各种名义在他的小本本上记下了一笔又一笔。
类似于接连吃了三天干粮以至胃口不佳, 途中无法洗漱换衣以至身有异味, 野外扎营蚊虫叮咬以至颜面有损,某大人临时烤肉不放调味品以至食欲不振, 长途颠簸以至腰酸背痛, 补给不及时喝了两天生水以至腹痛难忍, 等等理由, 全被他写进了小本本里, 作为将来在陛下跟前理直气壮要好处的凭证。
常卿作为副使,舒朗就是他任务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否则他也不会与舒朗同乘一辆马车,日夜相对。眼下,他已经深切感受到这趟差事的艰难, 是他想明早一睁眼人便身处烈火国的程度。
听完舒朗的大道理,再看他写了整整二十页的功劳簿,让常卿时常恍惚的以为,办完这趟差事, 陛下不封赏他一个五代不降等的爵位,就是陛下苛待他这个大功臣的最佳证据。
努力将脑子里大逆不道的想法赶出去,常卿疲惫的看向舒朗时, 眼神里有几分不自知的恳求:
“荣二, 咱们打个商量,下次你往小本本上记什么东西, 别念出来给我听了行不行?若是你一定想念出声儿, 提前招呼我一声, 我去外头躲躲。”
舒朗认真的落下最后一笔,满意的瞧了一眼颇为厚重的成果,疑惑抬头。
“为何?”
常卿心说还能为何?他不想将来在陛下面前述职时,一个秃噜嘴,也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成重要功绩拿出来理直气壮的向陛下展示,以至于让陛下将他当成傻子赶出去。
丢不起那人!
常卿很痛苦,但整个队伍没人能懂他的痛苦。
因为舒朗虽然在他的小本本上整日嫌东嫌西,但不会表现出来要求搞特殊待遇,他只会将真实感受一五一十记在独属于他的小本本上,然后拉长声调,抑扬顿挫,极富感情的读给常卿听,然后眨巴着眼睛询问常卿的感受。
在使团其他人看来,舒朗是个非常能吃苦的少年,硬邦邦的干粮他二话没说就吃,夜间奔袭赶路他也咬牙坚持。因为烈火国王后病重一事,使团几乎没有在驿站修整的时间,舒朗也不喊苦不喊累,默默咬牙跟上众人的节奏。
从没给人拖过后腿,舒朗的表现几乎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好。
因此,独自一人在角落默默承受了舒朗所有负能量输出的常卿大人,经常瞧着一无所知的同僚们,心里默默的想:
“你们之所以能毫无负担的在阳光下奔跑,是因为有人在背地里为你们负重前行。”
可这些常卿没法儿告诉舒朗,眼下面对舒朗单纯的疑惑,他只能僵硬的挤出一个笑,温声道:
“因为负重前行久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舒朗没听明白常卿在说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在舒朗心里,常卿是个目标非常明确,绝不随意浪费一时一刻,全力以赴去达成目的的狠人,既然他这么说了,舒朗是非常愿意去成全对方的。
就是有些可惜,他觉得近几日和对方相处还挺愉快,尤其是与对方分享他未来升职加薪秘籍的感觉,妙不可言。少了常卿大人,快乐顿时失去一半儿。
不过舒朗的快乐很快又回来了。
打从使团启程后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王子,在临近边境的时候,终于想起他还有舒朗这么个“一见如故”的知己,主动骑了马过来,邀请舒朗一道儿品鉴塞外风光。
正中舒朗下怀!
这些日子他躺马车里都快生锈了,使团正副使愣是坚持他们“受陛下嘱托,不敢懈怠”,要贴身照顾好荣二公子,不敢让他脱离他们视线半步,最好和常卿大人紧紧地绑在一起才好。
舒朗之前提了两次想骑马换口气儿,正使一四十岁的大叔,立马摆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也不说什么,只用那双充分表达了“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跨过去”眼睛瞅着舒朗。
为了使团和谐,舒朗便在常卿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好些天。
若不然,他也不能短短时日内养成自言自语的习惯,写点儿什么非要念出来给常卿听,叫常卿给个回应。
都是被逼出来的。
眼下二王子可算善解人意一回,舒朗丁点儿不想辜负他的好意,干脆利索的跃上马背,要与二王子一道儿放风去。
二王子见状,一夹马腹,催促马儿小跑起来,待距离使团远了,才笑道:
“还是本王对你好吧?你若是早来求求本王,说不得早能出来了!”
舒朗一勒马缰,叫马儿慢走几步,轻哼一声,不太想搭这虚伪的话茬。
瞧瞧使团里那些整日在外头骑马奔波的护卫,经历了这段时日的风吹雨打,哪个不是比出发那会儿又黑又干?偏这位最耐不住寂寞的王子殿下皮肤白到发青,眼底两大黑眼圈儿已经到了影响他颜值的地步,显而易见对方这段时日窝在马车里压根儿没下来过。若说他在马车内啥都没干竟躺着睡觉了,怕是舒朗□□这马儿也不信。
舒朗索性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