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荣舒堂每日在外头面对怎样的风浪, 舒朗在国子学确实感受到了风浪底下的不平静,从中能窥出朝堂斗争的冰山一角。
国子学这些学生能像上次十一皇子事件那般,天真到轻易被煽动, 也能如今日这般受家里影响避舒朗如蛇蝎。
但一切如舒朗所言, 他从不与那些人深交, 也从未在意过他们的想法。好似根本没感受到周围人对他的不友善似的,该听课听课,该写功课写功课, 正经事一点儿没落,还有闲情逸致和十三皇子外出捣乱, 一切与往常无异。
倒是那些成日盯着他, 等着看他狼狈退学之人因此耽误了不少事, 没少被先生们惩罚。
十三皇子对此评价:“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
还对舒朗道:“幸好没跟他们深交,否则要被恶心死了。”
舒朗深以为然。
他的不为所动被不少人看在眼里, 这叫他们愤怒异常。世上从不缺落井下石之人,恨人有笑人无, 便是如此可笑又真实。
这日傍晚舒朗收拾好书袋, 与十三皇子一道儿往饭堂赶, 途径小竹林, 环境清幽, 林间只有一条小石板路。闲时是吟诗作对的好去处, 眼下是打架包抄的好场所, 舒朗他们不出所料的被人前后包抄了。
对方来势汹汹,手握超大食盒, 面带不屑, 将舒朗和十三皇子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上来就笑嘻嘻道:
“荣二公子, 这是去饭堂啊?正好,咱们在场二十三人,往日没少帮你荣二公子打饭。同窗一场,互帮互助是应当应分的,今儿这里的二十三个食盒就劳烦荣二公子了,兄弟们还要在集语亭开诗会,先走一步,你打好了送去那边就行!”
言罢,舒朗面前落了一溜儿的食盒,每个在舒朗跟前放下食盒之人,都要对舒朗露出或不屑,或轻蔑,或挑衅的表情。
就很离谱。
舒朗见他们队伍里有好些个熟面孔,本以为他们是来打群架的,还纳闷儿打群架不选个好点儿的工具,人手一个食盒怎么才能发挥好?
结果就这?
只能说,他们以为这样便能伤到舒朗高高在上却又不堪一击的自尊心,那可大错特错了。
那人见舒朗不动,还以为舒朗正恼羞成怒呢,心头一乐,转而的对十三皇子道:
“殿下,咱们集语诗会邀请了不少甲班学长,王相公家的大公子和刘侍郎家的二公子都在列,听闻您与他们私交甚笃,不若您与咱们一道儿去瞧瞧?这里就交给荣二公子,想必荣二公子做事,不会叫咱们失望的。”
这还搞上离间计了。
舒朗不解的问旁边同样满脸不爽的十三皇子:
“我是不是失忆了?”
“没有。”十三皇子语气冷硬,但这冷硬到底是对谁就很难说了。
舒朗笃定:“那就是他们失忆了!”
“对!一群没用的废物!”
领头那人听的恼怒,变脸似的,义正词严指责舒朗:
“荣二,枉我们将你视作好友,念及你年纪小不懂事,平日对你多加照拂!今日我们事忙,要你帮个小忙而已,你推三阻四也就罢了,阴阳怪气辱骂我们又算怎么回事?
罢罢罢,就当我们往日一番好意都是喂了狗!”
四下响应者众。
舒朗十分无辜的拍拍十三皇子肩膀,提醒他:
“反正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是你骂他们废物,你也听见了,他们本应该回骂你是狗,但莫名其妙带上我大名,我合理怀疑他们是指桑骂槐!”
那人急了,指着舒朗鼻尖儿道:
“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十三殿下都是受你花言巧语蒙蔽,才说出那些话!依我看你这人心思不正,友人相交,一味地只想索取从不付出,就是一只趴在十三殿下身上吸血的蚂蟥!”
说罢真情实感对十三皇子恳求道:
“殿下,您睁开眼瞧瞧我们,在场二十三人都是昔日曾真心将他荣舒朗当家中幼弟照拂之人,衣食住行哪样不曾照料于他?可您瞧他如今待我们什么态度!他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卑劣小人罢了,在我们身上得不到他想要的,便扒着您不放,您可千万不能被他继续蒙蔽了啊!”
周围一群青衫书生齐齐躬身,声震小竹林:“请殿下远离此人!”
十三皇子眼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两下,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在国子学也能碰到这种只有在东宫才能上演的群臣以死劝谏大戏。
以往他都是躲在秋蓬公公身后嗑瓜子看热闹的,眼下他竟站在了曾经太子哥哥的位置,感觉有点微妙。但以往朝臣还真有一两个豁出命去,以死劝谏的,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就想左右他言行,是不是太儿戏了?
真以为声音大就有道理啊?
十三皇子没出声儿,那些人半弓着腰,起也不是,原地等待也不是,场面一时变得有些诡异。
舒朗索性踢开前头那些挡路的食盒,拍拍领头那人肩膀,在对方抬头瞬间开口:
“这位,不知道名姓的前友人?”
对方以为舒朗这般称呼,是在挑衅他,咬牙切齿道:“鄙姓章,章台虎,家父乃是……”
话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