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漪走过一遍之后就将路全都记住了。她抬眸看了一眼前方身形消瘦的阿桑，抿了抿唇。
行到一栋大门前，阿桑停下了。
大门上已经朽出了不少青苔，那门、哦不，应该说快要合不住的两块木板子都跟着摇摇欲坠，委实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阿桑见状，又道了一声“得罪”，揪着云漪的后衣领越过高高的房墙，进了院子。
云漪：“……”
不怪这小子孤身一人照顾老者，送女子进门的方式也真是……简单粗暴！
注孤生啊！
云漪摇了摇头，随着阿桑进了屋。
刚一进门，云漪便敏锐地闻到了一股属于濒死之人的朽气，那是病人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的味道。
“阿桑，你回来了……”老者低声说着，抬头一看，却瞧见了云漪。
“哎，哎你不是未来的首辅娘子嘛！”老头儿乍一看到云漪，一双八卦的眼睛冒着灼灼精光，反而比方才看上去精神了些。
“爷爷你都这样了，别说那些神神叨叨的话了。”阿桑听到老人家这么八卦，简直哭笑不得。
“噗，”云漪轻笑一声，故意调节气氛：“老爷子，阿桑带我来给你看病。我之前给你开的药方有好好喝吗？”
分明是第二次见面，云漪同老者的对话却那般亲切，如同久未见的亲人。
“有的有的！”老人家赶紧说道：“你给我开的我可不敢含糊！”
说完后，桑老者忍不住脸色一黯，掐断了后面的话。
云漪笑着将包袱放下，掏出里面的软垫和手帕，低声说道：“来，给你诊诊脉。”
阿桑把空荡荡的背篓放下，坐在矮桌旁侧，眉眼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紧张之态。
距离上一次摸过桑老者的脉搏，已经过去十来个月的功夫了。再一诊脉，云漪却发现桑老者的病情恶化得极快。
“不应该啊……”小姑娘狐疑地收回手。
她请阿桑将药方拿出来，仔细地看过一遍，沉声道：“您是经历什么事儿了吧。”
药方没问题。
从上次诊脉到如今，只要按时按点儿服药，桑老者的寿命合该还有个一两年。
这其中必然是经历了什么事儿，才会让桑老者的病情迅速恶化。
如今……别说云漪了，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只能等死。
桑老者无奈地笑了笑：“岁数大了，也没啥特别的事儿。”
“还能治吗？”阿桑见云漪神色复杂，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眸光一沉。
“我只能尽力拖延。”云漪略有些不忍地道：“老人家岁数大了，就算是用了虎狼之药，也不能补回虚空的身子。”
虚不受补、五脏俱朽，实在是无力回天。
“最多能拖延多久。”阿桑的脸色一沉，问道。
“……只能看老天。”云漪也没法保证。
就算她保证了也是假的。
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不行。”阿桑蓦然站起来，冷声说道：“我带你回来，可不是为了等这么个结果的。既然你能开这个方子为我爷爷延寿、自然也能开旁的……”
“阿桑、阿桑！你怎么这般无理取闹！爷爷都什么岁数了，天命已经到了，哪有强留的道理？”
桑老者没想到阿桑如此执拗，反而刁难起云漪来了。
云漪抿了抿唇，为了真相，不能怼，不能怼。
“我尽力一试，你去帮我先准备一些东西来。”
“……好。”阿桑松了口气，仿佛心头的大石头稍稍抬起了些。
云漪认真写下一些药材，让阿桑尽快采办回来，顺便给老人家准备些吃食。
阿桑无一不应，拿着药方快速走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云漪和桑老者，她这才轻声道：“桑爷爷，人已经支走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身子骨恶化得这么快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