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到底是人是鬼?”
柳扶风看见的人,竟是前几日被烧死的那个火器营统领苟零一。
“你一定很希望我是鬼——但是对于你们来说致命的错误,就是烧死的那么多人里面,根本没有我。现在,我来了,咱们也该有一个了断了。”
“胡扯。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找我了断什么!你跟谁有仇,去找谁报仇!来人,快点来人,这有一个疯子……不对,不是疯子,是钦犯,是朝廷的钦犯,快点来人。”
苟零一没动,脸上都是讥讽之色。
苟零一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都是黑袍蒙面,看不出什么模样。
没有人进来。
柳扶风知道自己最危险的时刻来了。
他们能出现在这,说明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外面:春香楼毕竟没有办法安排太多的高手,这里是妓馆,不是赌铛。
但是,柳扶风一点都不害怕。
他的银子足可以让他应对所有的困难:他很有信心,并且,一路走来也印证了这一点。
银子才是这个世界上威力最大的东西。
“看来你的人已经控制了春香楼,好吧,我没想到苟统领居然还这么有本事,暗中又找了一个主子,但是你不觉得累吗?还是你当狗当出经验来了?”柳扶风把自己靠在椅子上,抬起头,努力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可以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淡然,且不以为意。
“我是一条狗不假,你又算什么东西?昌恒通宝的少东家,呵呵……还在梦想着垄断大周所有的银号呢吧?还在幻想着朝廷所有的银子都要经过昌恒通宝呢吧?你老爹柳缘中内街官宦,外接大齐、大晋,甚至燕国、大梁,现在看来,你们的胃口很大,但是,身板却是小了。”
苟零一说完,转头跪下:“陛下,苟零一就是被这奸贼蛊惑,结果误入歧途。到了现在苟零一家破人亡,惟愿带着这些奸贼一并入地狱,臣请陛下圣裁。”
一个人缓缓走出,看走路就知道明显是瘸子。
“柳扶风……真真是糟蹋了这好名字。你父柳缘中……怨种,呵呵,有趣。”
柳扶风大骇,当即后退几步:“苟零一,你个狗杂种,你开什么玩笑?他……他怎么可能是当朝陛下?”
退着退着,感觉身后似乎多了一层屏障,柳扶风正要奋力冲撞,却被人一脚踢飞,咕噜噜滚到了那瘸子脚下。
“朕既然来了,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说点什么吗?”李玄淡淡的问道。
偷偷出了皇宫,还来的是春香楼,这感觉……唯独缺一个李师师嘛!
当然,那一个名满天下的皇上,他腿脚要比自己好。
柳扶风翻起身来,在地上爬行几步就来到了李玄身前,伸手抱住李玄大腿:“皇上,草民可见到您了,早就听说您是大周生民的希望,是我们的护身大神,现在……您可得为我做主啊。”说完之后开始哀哀哭泣,那眼泪如同不要钱一般,泉涌而出。
眼见着李玄笑眯眯的并不说话,柳扶风才讪讪地说道:“草民虽然经营了这家春香楼,但是却从没有欺压良善,强买民女的事儿,这一点苟零一这个狗东西都可以作证,但是,这狗东西仗着自己的权势,无数次前来勒索,草民就算是有三江四海的苦楚,也没地说理去,皇上,您可要为草民伸冤呐。”
“为你申冤,你有什么冤情?你的全家也都被火烧死了吗?”
“啊?”柳扶风傻眼了:这个狗皇上果然和传说一样,嘴里跟吃了鸡屎一样臭……
“皇上,草民家里虽然没有被火烧,但是每日这些上门勒索的人太多,草民也是痛不欲生……”
“是吗?李功给了你什么承诺?是大周所有银号都归你统辖,还是把每年对外的银号生意都交给了你?可问题是……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难道仅仅是每年二十个顶尖的秀女?李功没那么贱,你说是不是?”
柳扶风如同被重锤轰击,顿时间一切幻想都烟消云散。
这位……果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呀。
李旧辙本来早就准备动手,可是生生拖到了现在——你看李玄这个样子,李旧辙父子还觉得胜券在握……
我草恁娘啊!
见过坑货,没见过你们家这样的坑货!
李功从这离开,人家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果早来一刻,李功早就成了阶下囚,可人家偏偏眼看着他离开,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
——人家根本不怕他们在任何时候发动……
这一瞬之后,柳扶风再看向李玄,他感觉他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都看轻了……这个魔鬼!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柳扶风那曾经坚如磐石的自信,在这须臾之间烟消云散,化为青烟,他知道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但是……还是要努力争取一下。
“依你做的那些事,你死上一百次都嫌少,都是老天爷对你太好了,但是,朕还是想听你自己说……好好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作死?”
“皇上……皇上……”
柳扶风痛哭流涕,这一次的眼泪,是真的为自己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