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于大周的重臣来说——无论蓝晓搞什么鬼,都没什么要紧:真正要紧的是玉瓶公主!
如果——大梁第一长公主,下嫁大周之时,居然会被人一纸休书休了!
那么大梁的雷霆之怒,可能瞬间就碾碎大周,到时候国破人亡,山河飘零。
这样的话,皇上可真是草率了呀!
这么多的老臣都在身边,为何不知道要兼听则明?
大周如今内忧不断,外患纷纷——若再加上大梁,那可真的是要了人命了。
……
李玄脑子里很清静。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听杂乱的声音,不去接触别人期待或者恐惧的眼神,不去想和未来有关的任何问题。
他更愿意相信一切都早有安排。
现在,他还是那个典当行里的朝奉吗?也是,也不是。
他是李玄吗?
也是,也不是。
如果说是,那就是他确信他自己现在是活着的状态;
如果说不是,那么很简单,他对未来不抱任何期待。
当命运洪流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都抛给你的时候,最重要的,不是去捋清一切的脉络,包括思路;而是很简单,把那一切都抛开,简简单单选一个方向向前走。
因为一切都很简单:即便你捋清一切脉络,找到了你觉得有把握的方向,你仍然无法保证能走多远——这和随便选一条路走,没有区别。
他牢记蓝星上的一句话:走自己的路,别听鸡汤和毒奶。
现在,他有一点短暂的时间,可以静下心来休息。
他能感受到四周目光里的探寻,当然,他毫不介意。
“姑爷,姑爷……”
隔了老远,李玄就听到了青姑的喊声:现在,他确信这个长着虎牙的姑娘,真的有点虎。
“姑爷,”她气喘吁吁,玲珑跟在他身后,眼神之中满是责备和无可奈何。
看得出来,她拉不住她。
“姑爷……”看得出李玄目光不善,青姑咧嘴笑道:“姑爷,我们家公主说我们俩做错了,把我们狠狠地骂了一顿……”
李玄很是诧异:被骂了还这么高兴?
“我们家公主怪我们私自跑过来找姑爷,说我们会耽误了姑爷的大事……”
“然后呢?”
“……什么休书什么合离都是不可能的,她说既然已经嫁到了大周,那就生是大周人,死是大周鬼——此话苍天可鉴!
给您,这是我家公主亲自给您写的。”
李玄伸手取过玉片,只见上面是一个刚刚雕就的玉瓶形状,旁边写着几句话:“三千里霜风凄紧,八万念愁若浓云。浩渺日出江山秀,天地映照知我心。此身此生既已属君,自当生死相随,永不相负!”
……
李玄默然不语。
一时间,他有点不确定。
是真的决意追随?
还是看穿了自己的打算?
真的有点头疼。
这是仓促之间,自己准备的一条“危险”的破局之路:原本父皇在的时候,天塌下来有他老人家顶着——可自己现如今已经来到了最前,无论是何等的狂风暴雨,都得自己的双手接着。
这条路走不通。
玲珑抬眼看着李玄,眼里竟然多了一丝崇拜:“姑爷……”
李玄回过神来,他强忍住身体上和心里的不适,看着四周的群臣,开口说道:“薛如意。”
“老奴在。”
“安排下去,让御膳房按一日三餐,为众位大臣准备好饭食和羹汤……这几日大家伙都要在这为先皇和皇后哭灵——记住了,天冷了,饭食一定要管够,还要能够温养身子……”
“遵旨。皇上,您就放心吧,老奴一定能把这件事做好。对了,皇上,您的御膳……您看要不要把您东宫的膳房请过来……”
“不用,给大家伙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不用搞得那么的复杂。”
“遵旨。”
学宫史笔:“圣天子刚刚理政,即为诸臣工膳食劳烦,事无巨细足见君心赤诚仁厚,是众臣之福,更是天下苍生之福。”
“上官巧。”
“微臣在。”
“统筹调度好五路羽林军,卫护好太皇太后,卫护好先皇灵柩,卫护好宗庙,卫护好众臣工……听清楚了么?”
“臣领命。”
“监正何在?”
“臣在。”
“你不是说有事要禀报吗,那就跟着来吧。”
“臣遵旨。”
上官靖看见蓝晓跳起来的动作,活脱脱像一只山中的野猴子,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声,又低下头去。
“玲珑,青姑。”
“婢子在。”
“走吧。”
“走?去哪?”
“你们公主不是说有事要说么?现在就去——事关家国,怠慢不得。”
李玄当先向外走去,玲珑和青姑欢喜不已,连忙蹦跳着跟上。
季末和邱凉看了一眼上官巧,三人连忙跟在李玄身后,放低了脚步声音,亦步亦趋。
……
再次穿过这长长的甬道,李玄看到了那沉郁在宫墙上的深深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