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的一个初秋清晨白露未晞,古老的铁路线上缓缓开进一列绿皮火车,下来一个睡眼惺忪的青涩少年,睁眼看到这个陌生崭新的世界。多年以后我还是那个少年,不过多了一分波澜不惊,这中间的酸酸甜甜的许多年,有讲不完的太多故事。只是那时小站广场的中间,仅仅矗立着一尊威武的雕像,铁骨铮铮站立了半个朝代的风雨飘摇,抬眼处是大好河山三千里锦绣。我望着山门外的天空,一样的蓝天白云,似乎熟悉似乎陌生。如果站在太空往下看,这旅程的起点和终点应是同一片天空,只是不知道哪一片云曾背负家乡的雨。
我在细雨中漫步,想要旁观这新世界的繁华。心似有所引,缘道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抬头一看,误入桃花一片,花香醉人不知归路。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乃见一片院落,其广不知几何,上书“桃花坞”三个大字。复行数十步,渐闻水声潺潺,有庐翼然临于泉上者,桃花庵也。一年轻女子,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我笑着说道:“好,好,来把这个花扫起来,撂在那水里。我才撂了好些在那里呢。”女子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遭塌了。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他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我正看着女子出神,只听女子“咿”地惊问道:“这厮恁地无理,胆敢擅闯桃源圣地?”我赶忙赔罪道:“姑娘莫怪,我不过是路过的学子,不知怎的闯进宝地,无意冒犯,望姑娘恕罪。”姑娘看了我一眼,虽然长的猥琐,还好君子大多不必一定美貌,倒也放心不少,开口道:“你就是李家公子吧?”看我点点头,姑娘才放宽心。我问姑娘芳名,姑娘自言本是桃花庵里的桃花仙,我赶忙拜谢诚惶诚恐。姑娘道:“这也是注定的劫难,少不得要陪你走一遭,也罢,既然公子碰巧来到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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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小叙片刻。正好天暗欲雪,不知李公子可饮一杯否?”我自然高兴,腆着脸说:“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初次见面,不便叨扰,不如改天再约吧。”桃花花仙子叹口气:“可笑世人太痴,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这世间的美好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稍纵即逝的,怎容你推三阻四随心预约的,你当是去隔壁老王家串门呢?”我看仙子面漏不善,感觉这仙子毕竟也是女子,最爱翻脸动怒的,便不再啰嗦,乖乖地跟在仙子后面,随她领我到天涯海角,我只不说话便是了。我跟着桃花仙子,四处踅摸,行行复行行,登上一艘舴艋舟,这舟中并没有舟子,也没有船家,单单一个红泥装点的小火炉,火苗呼呼地跳跃着像要把人心给燃烧了一样,仙子说我是远方的客人,一定要让我品尝下她的冷香玉露,我问她平时山中都有什么乐事,仙子一脸的鄙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道:“哎,罢了。这冷香玉露,最是熬人,只做给有缘人,时间还早,你先尝尝这杯松花酒。”我呷了一口,这酒清冽绵厚,沁人心脾,不似人间滋味。仙子让我喝口春水茶,说正好可解酒腻。酒过三巡茶过五泡,这冷香玉露还未煎好,我有些等不急了,但看仙子宁静冷艳的脸,急到舌尖却开口道:“不知小子何时攒下的德行,让我有缘来此做客,只是不知道这冷香玉露是怎样的琼浆玉液,竟如此耗费功夫?”仙子看了我一眼,一副好似我偷吃了她的天鹅肉的绵绵恨意:“你真是愚昧冥顽无知的很,这天宝给你这等粗人,也真是糟蹋。”说吧,仙子又叹息了一声:“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注定的。”仙子又看了我一眼道:“你只要知道你的福分不浅,到时不要忘了才好。”我赶忙说不敢,仙子接着道:“你道这冷香玉露是好配置的,全在‘碰巧’二字,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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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十二钱,这就要三年功夫,所以说这难就难在‘碰巧’二字。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这刚几时功夫,跟收齐这些碰巧的物华天宝所消耗的时辰连九牛一毛都不到,你已等不急了,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你是擎现成的,不知结了什么仙缘,要知道多少人求而不得呢。” 我对仙子说道:“既是如此仙物,似我等蠢物,万万不敢享用,仙子的美意我只能拜受了。”仙子嗔怪道:“你当这是茶肆吃茶,进来便吃,非有最重大的仙缘不得一见,今日之事早已注定,岂容你推三阻四讨价还价。休得多嘴,得罪了仙家,你受罪不浅。”我赶忙用手捂住嘴巴,不敢多言,害怕祸从口出。仙子看我噤若寒蝉的样子,微微一笑,安慰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仙子实在不忍我困惑,自言本是武陵春人,晋太元中一渔人偶然误入桃源,及辞,嘱其‘不足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