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萤不喜欢发烧。
她身体本来就弱, 一发烧总是头昏脑涨,骨骼水浸般绵软, 好像被人打了一顿。
偏偏这一烧还烧了好几天, 体温总维持在那个刚好煎熬人的高度,不肯降下去,樗萤也就肉眼可见地蔫起来。
或许是一次性被库洛牌用光了精力的缘故, 她趴在杀生丸肩头闷闷地想。
樗萤的心灵跟身体一样脆弱起来, 越发赖着杀生丸不放。
杀生丸给她草药吃,她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要,苦!”
杀生丸用不容商量的语气道:“吃下去, 别任性。”
樗萤为什么不任性,她有的是任性的权利, 紧闭嘴巴不要张口。
年少的大殿下叱咤风云,在妖界横着走,再强大的对手也不曾放在过眼里,却没有经历过这番架势。
面对耍赖爱娇的病患, 他紧锁眉头, 将给药的姿势维持了许久, 一动不动, 一言不发。
毕竟把药直接塞樗萤嘴巴里这件事情杀生丸是做不出来的, 他也不会说好话, 更不会骂她,生平第一次进退维谷,只是表情管理做得很好, 还是那一副空谷幽兰的清冷之态。
樗萤最后还是乖乖吃了药。
倒不是杀生丸那哄不了人的哄人方式奏效, 是如果她不吃药, 就得喝犬夜叉煮的包治百病内脏汤。
那口黑黢黢的锅里, 什么蛇虫鼠蚁的内脏都放了,冒着可怕的泡泡。
犬夜叉很有成就感地道:“喝!”
野蛮小狗不比他哥,是为了治病可以狠下心来把汤灌进樗萤嘴里的,樗萤含泪把杀生丸的草药丸子吃了,在他身上搜来搜去地找糖。
杀生丸从前不习惯,现在却也习惯了被樗萤上下其手,轻轻捉了她的手腕不让淘气,从袖里取出糖喂到她嘴里。
樗萤吃了糖,喝了水,小脸儿闷红地要睡。
半梦半醒间,她嫌杀生丸身上毛多,热,原本最喜欢的大尾巴竟成了蒸笼,她把尾巴搡了又搡,可当杀生丸预备将她放到别的地方睡,她却又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
犬夜叉在旁边看着。
他算是看明白了,天道好轮回,杀生丸那么讨厌人类,樗萤就是他的报应。
一年以前谁能想象目空一切的妖界贵公子会为个人类少女折腰,现如今杀生丸清贵高傲依旧,却会体贴和妥协,亦舍得在强者之路上稍作驻足。
他心有所属,就不再自由。
樗萤在梦的后半段睡得安稳些了。有清凉湿润的帕子贴到皮肤上来,轻轻擦拭,驱散了不适的凉意。
她总是觉得热,那帕子就沉默地换了一轮又一轮,直到她舒服地叹出一口气来,才渐渐作罢。
樗萤的发烧老不好,这样不行。
杀生丸找了个有名医的人类村庄,将樗萤安置在里头。
名医开的药比杀生丸的草药还要难吃,樗萤很抗拒,为了哄她,医生借她一只兔子玩。
小兔子很可爱,樗萤一下子就爱上了,乖乖吃药,剩下的时间都在玩兔子。
等到了晚上,她抱着兔子走出村庄找杀生丸,仍要和杀生丸一起睡。
犬夜叉闷闷的:“你真这么喜欢杀生丸!”
“喜欢啊。”樗萤不假思索,“你不知道他有多好。”
她伏在大石头上,托腮看月亮:“喜欢到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樗萤轻声道:“在不远的将来跟他分开……”
她正跟犬夜叉聊着,身后枝叶响动,是杀生丸披星戴月地回来了。
他手里握着一把新鲜草药,是名医给樗萤开的药方里那一味难寻的珍贵药草。
外头露重,杀生丸道:“回去睡。”
“不嘛。”樗萤道,“我想和你一起。”
美少女月下私会妖怪郎君,真是一出童话故事般的情节,听着就觉得很刺激。
而且屋子里要么太多人争着陪她,要么人都被驱赶了没人陪她,都无趣得很。
“等我睡了,你再抱我回去。”樗萤道。
杀生丸沉眸思忖,没有回答。
不说话就是好,樗萤熟门熟路地钻进杀生丸怀里,指头搅着他银闪闪的柔滑长发,试图给他编个辫子。
杀生丸拿下她的手:“睡吧。”
樗萤又把兔子捧起来,献宝般给他看:“瞧,多可爱。”
天可怜见,对面可是一只妖力磅礴的纯正妖怪,小兔子抖似筛糠,唯有可怜。
樗萤心疼了,赶紧把兔子放远些,什么都没得玩,她终于闭上眼睡去。
犬夜叉也去睡,唯有杀生丸睁着眼睛守护樗萤。
良久,樗萤的呼吸渐渐平稳,他便抱着她起身回村子。
没走几步,一团白影冲过跟前,撞在树根上,居然一头撞死。
却是樗萤的小兔子得了自由,快乐渐渐战胜恐惧,在从未经历过的广阔天地里纵情驰骋,一个不小心撞在树上把自己作没了。
杀生丸从前并不在乎这样渺小脆弱的生命,正如他不会在乎如樗萤一般的人类的性命。
但此刻他停了下来,垂眸看着还剩一口气的兔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