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和城的百姓好不容易盼到了堤坝修好的一日,虽然四处都是黄泥和污秽,房屋被冲塌了,家中养的鸡鸭牛羊更是不知去向,可至少天不再像漏了般不停地下雨,洪水不再像猛兽般侵蚀他们的田地。
剩下的日子,他们可以用自己的一双手,一点点将这烂摊子恢复原貌。
然而一则消息却在百姓中不胫而走:官府正在四处抓人,只要是有发热、咳嗽等症状的,通通要被送到“安乐坊”隔离。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老百姓怕的不是去安乐坊,而是这个动作背后的含义——又有瘟疫爆发了。
作为南和城的百姓,说实话,几年一遇的洪水他们早已见惯不怪,可是瘟疫,却是所有百姓心中的噩梦。
自段彦霖与城中十几名大夫证实南和城确实爆发了瘟疫后,就不断有病患被送进来,县令府首当其中被作为收治病人的一处安乐坊,原本就不大的县令府很快人满为患。
“娴儿,你赶紧搬出去。”李瑛皱眉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景象,心中满是担忧。
“我不走,瑛表姐,我留在这里帮你。”
“你若出了意外,我如何同姨母交代?”
“瑛表姐,你与姐夫还有段太医都身先士卒,我又有何颜面独善其身呢?既九死一生来到南和城,我也想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药熬好了吗?”不远处有一名大夫喊道。
“来啦!”曹文娴应道,随后端起刚熬好的药罐子对李瑛道:“表姐你看,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看着曹文娴忙碌的背影,李瑛明显感觉到她长大了。她眉眼间的天真依旧在,但这天真之中渐渐多了一股坚定和强韧,这让她感到十分欣慰。
这几日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县令府中聚集了十几名城中的大夫,负责为所有病患诊治。段彦霖不停地在试药,已经换了不下十副药方了,但至今还未研制出能有效治愈这病症的药方。萧濂作为病患兼试药人,一直待在房中,不见天日。
这是萧濂得知自己确实患上瘟疫后,自行要求的。
说来也是奇怪,李瑛以为自己这么一副虚弱的身体,再加上那日与萧濂的近距离接触,十有八九也会患上瘟疫,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谁知过了好几日了,她都还是好好的,连个喷嚏都没打过。
也许命中注定,她就是来拯救萧濂还有南和城老百姓的,李瑛这么想道。
但是与瘟疫战斗,谈何容易?李瑛很快面临了第一个问题——场地不够。城中许多房屋被洪水冲塌了,想要找到占地大、能容纳人又能遮风挡雨的安乐坊,可谓是难上加难。
好在萧濂在南和城为李瑛留下了许多“惊喜”。
前段时间南和城最乱的时候,有不少流匪光天化日之下就闯进当地的富商家中抢掠,有些流匪甚至原本就是富商府中的护卫,这让守着一堆财富的富商们如何睡得着觉?
跑吧,路上的流匪更多,搞不好就是倾家荡产。报官吧,县令分身乏术,哪有时间替他们作主?
最后这群富商找到了萧濂头上,萧濂于是与富商们做了个交易,只要他们愿意捐赠银两和食物给城中的老百姓,萧濂可以承诺保护他们不再受流匪侵扰。富商们一听,哪还有不同意的?纷纷将家中的存粮捐了出来,搭棚施粥。
这样一来,百姓们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倒向了富商这一边,开始有人对流匪的行为嗤之以鼻,再后来就演变成了百姓们见到流匪如见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萧濂趁热打铁,亲自带着人马将几名正在作案的流匪抓个正着,当场扔进了大牢里,这一招里应外合之下,流匪们纷纷偃旗息鼓,再不敢猖獗了。
有了萧濂的善举在前,李瑛干起事来就容易多了,听说安乐坊不够,富商们争抢着将自己名下的房屋献出来作为安乐坊,病患们挤在一起条件恶劣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当李瑛隔着一道门与萧濂说起此事时,萧濂在屋内笑道:“还真是……咳咳咳……无心插柳柳成荫。”
门外,李瑛原本欣喜的脸色在听到萧濂的声音后迅速沉了下去。
尽管萧濂伪装地很好,可李瑛还是听出了他的虚弱。
“你打开门,我进去看看你。”
“不可。”
“我就看一眼,你瞧我不是没有被传染么?”
“所以你才要格外谨慎,我如今病气很重,你千万不要冒险。”
李瑛说来说去争不过萧濂,只好负气走了。
李瑛面临的第二个问题,是如何阻止城中百姓出城。自第一日起,萧濂便下令在各个城门设防,不准百姓出城。可是对于那些要到山上采野果子,又或是靠流转在不同的县城做些小买卖的人来说,这道命令等于直接断了他们的生路。
这些百姓们自然是不肯,城门一度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一边是为了生计必须要出城的百姓,一边是奉了命令必须要守城的士兵。
县令听到消息后急得团团转,若是闹大了,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可都保不住了。得知此事后同样也很是苦恼的李瑛,在看到忙得脚不沾地的曹文娴的背影时,忽然灵机一动。
对呀!如今病患比大夫多,正是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