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历1444年3月,“落月城”什坎博,哈洛娜站立在古神庙的顶端,眺望着北方的玫红潟湖、障壁岛与更远的海洋,发了呆。
她以监工之名,名正言顺地来到这座既古又新的城的最高处,实际上不过是想要片刻清静。
这座少女神庙结构基本完好,没有损坏之处,顶部虽然没有“神之居所”而只是一片平台,但对于这样一座新城而言已经够用,因而她们并不打算进行加盖,而只是让劳工们给完全掉了色的外壁涂上漆,使它红蓝相间,鲜艳夺目。
在树木与杂草被清理干净后,“落月城”什坎博遗址的石头建筑已经全部展现在大家的眼前,而城池周边的林地也正在被清理着。
由于先前她的请求,得到首辅阿依塔的同意后,建设部部主奇贝拉特地带着团队从“九原城”蒂博隆赶来,以其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展开了“落月城”什坎博的翻新建设。
奇贝拉不愧是有天赋之人,只遗留了墙、柱和地板的古王宫竟也能在一个月的时间搭得有模有样。他们补完了墙体,一部分屋顶先简要地盖上了茅草——另一部分则要加盖石质拱顶,与此同时古王宫的外墙也将添加雕饰、涂上彩漆,使其显得更为美观。
如今,古王宫已经俨然一座富家大宅,而在搬入家具等内部设施后,这座古王宫已经可以住人,哈洛娜、索尔、科技部的成员和一些负责生活起居的奴仆已经开始在了在这儿的舒适生活。
大多数劳工与奴隶也都已经搭好了临时的小木屋和茅草屋,未来更多的宅邸也将建起,打造成一座繁华港城似乎已经可以指日可待。
只是这一个月来,哈洛娜似乎感受不到愉悦的心情,就像那些简单的快乐或完成任务的成就感已经被浪水卷走,卷到远处难以企及的岛屿。
她知道索尔等人为了她而隐瞒了许多的消息,但这里文化水平低的劳工和奴隶众多,只要她想了解,消息总是瞒不住的。
她早在更早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但当那样的时刻果真来临之时,她还是被悲伤的浪潮所吞没,她所建起的心里的障壁岛也没能抵挡苦涩之海的侵袭。
尽管在白昼她可以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每天夜里,父亲与两位兄长的音容笑貌便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这会使她不自觉的轻轻颤抖。
索尔时不时地便会过来与她交谈,有时会为她唱起婉转欢快的歌谣,这能让她的心好受一些。
但她还是渴望能够为父兄收拾遗体,自己却远在北方的海岸边上。萧尔这样的指派,到底是温柔还是残忍,她一下子也无法分得清楚。
她听闻她的两位哥哥都是为了守城而当场英勇战死的,如果是纳瓦人,大概会为此感到喜悦,毕竟勇敢战死意味着勇士能够奔赴极乐天堂。
只是玛雅人没有这样的传统观念,能够在绳姬而非古老的死神掌管的冥府中安息,已是少许的慰藉。
但她的父亲,她听说迎来了最为惨烈的结局,她不忍心打听更多的细节,只知道自己连他的尸骨都再也无法相见。
没想到一年前在“鸫城”莫图尔,竟是她与父亲和哥哥的最后道别。
那时她朝他们喊道,她会照顾好自己,希望他们能够真的因此而为她感到安心。
至于萧尔,她也常常想到他,想到这个她父亲的重大仇敌,她还是那样对他恨不起来,尤其是了解过所谓的玛雅潘事变的真相之后,她明白当时的萧尔一定也有着自己现在的感受,不,甚至比现在的她要更为悲痛。
萧尔的母亲伊什基尔公主,甚至就是她的父亲亲手所杀。
而这一悲剧不仅仅意味着失去几个亲人,而是整个家族几近覆灭。
这是休家族必须背负的罪孽,图图尔-休在这场重大的战争中惨败收场,一定也是诸神与人民所期盼的。
只是现在只剩下她一人去扛着所有的这一切——或许还有她那不知是否安好的母亲——这让她感觉到难以承受的重量。
她听着城市建设中乒乒乓乓的声音,听见背后远处奇贝拉大人大声地指挥着建造工作,这些声音并没有打破她此刻的呆滞。
哈洛娜感受着阳光覆满全身,只是放空着自己,仿佛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殿下。”
过了一会儿,她又再次听到呼唤。
“哈洛娜殿下。”
这时哈洛娜才回过头来,“啊……是索尔姐姐。”
索尔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如干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哈洛娜挤出微笑,摇了摇头,“不用的哦……我更愿意跟大家一起工作。”
索尔蹙着眉,望着哈洛娜的眼神中充满心疼,“其实,我是有情况向你汇报,有人来找你了。”
哈洛娜眨眨眼,有些疑惑,“唔……是察玛来的还是蒂博隆来的呀?”
“我觉得可以说……”索尔稍加思索,“是从图图尔-休来的。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好吧。”哈洛娜淡淡地说,随后便与索尔一同走下少女神庙,朝“落月城”什坎博东面的入口走去。
“落月城”什坎博的东面一片空间因还比较荒,临时的住所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