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蔺羽出了昭和宫,惜时只能先留在原地等消息。
惜时站在院中,环顾着四周,这墙角堆满的积雪还未都融化,几株双色的梅花开得正盛气凌人。
惜时缓缓走了过去,她轻捻上一株绛红色梅花花枝,陷入了沉思。
这昭和宫的布置和她生前灵犀宫大为不同,可这几株双色腊梅竟然还留在这里。
这双色腊梅是她入宫第一年,和段翊瑾二人亲手嫁接的,本以为它们很难存活,没想到都活了下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来人去,它却开得极好。
惜时欣赏着梅花,却惊讶地瞥见好几处枝桠有修剪的痕迹!
惜时一愣,整个宫中都知道双色梅花的来历,按照凤思娆的脾性,搬入灵犀宫的当天就应该将这梅花毁掉。
而现在,这腊梅不光没有毁掉,看样子似乎还有人在打理!
惜时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凤思娆看着稀罕,而将它们留了下来?
双色梅花花瓣相簇,香气扑鼻,好些相拥着的花苞还未盛开,红如血,白如雪,圆鼓鼓地嵌在了枝桠上,可爱得很。
莫名地,惜时想到了凤思娆的肚子,她害死了她的孩子,现在她胎死腹中而不自知,这算不算是报应?
惜时正想得入神,倏然,她只觉身后一道身影闪过,她以为翠心折了回来,但她定睛看着那人的背影,是个粉衣宫女的打扮。
照理说,这昭和宫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可那人的身影却透着一股熟悉之感,但惜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既然想不起来,她干脆也不去细想了,眼下她要做的便是提前布局,先获得凤家兄妹的信任再除之!
……
凤蔺羽步履生风,他急匆匆地走在青石路上,心中盘算着徐沐和冯平同在御书房的事,并未瞧见他的前方正缓缓地走来一个人。
“大将军如此着急是要去哪里?”
甜美清澈的声音让凤蔺羽猛然回过神,他瞧着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水蓝色金丝莲纹对襟袄裙,外披白色狐毛披风,如樱桃般的朱唇微微扬起,灵动如溪水的眼睛正脉脉地看着他。
凤蔺羽微微一愣,连忙后退半步,拱手行礼道:“伶月公主!”
伶月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径直路过的意思,而是又朝凤蔺羽近了半步,问道:“大将军行色匆匆,可在为匈奴来犯之事担忧?”
凤蔺羽紧了紧眉头,却听到伶月又道:“伶月刚从永和宫过来,曾听太皇太后说起,皇上这几日为匈奴之事发愁,眼下能为皇上分忧的只有凤大将军了!”
凤蔺羽猛然抬头,触电般看向伶月,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再一次拱手道:“多谢伶月公主提点!”
伶月微微一笑,轻轻扶身朝旁退了退。
凤蔺羽越过伶月,急急地朝着御书房走去。
伶月看着凤蔺羽离去的背影,眼眸中露出一抹哀伤。
身侧的宫女春蕉见状,不解地问道:“殿下为何要说谎?太皇太后好像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再说......那个凤大将军向来不把殿下放在眼里!殿下何必提醒他!”
伶月摇了摇头,轻叹道:“虽然凤蔺羽当这个大将军不怎么样,但却是个极好的兄长!和那些只想巩固自己权利而置亲人于不顾的人相比,凤蔺羽确实有情有义!这样的人,本公主不忍心看着他一念之差而被皇上记恨!”
“可是倘若不是凤家,萧家不会......”
“如果没有凤家,还会有王家,李家......弱肉强食,各为其主罢了!萧家在这场博弈中,不过是个失败者!本公主虽然身上也流着萧家的血,但本公主也是皇室之后!帝王家的人,早已习以为常了!”
春蕉还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地被伶月打断,春蕉看着伶月落寞的神色,也不敢再多言一句,只是恭恭敬敬地跟在伶月身后回了宫。
伶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巍峨的宫墙,萧瑟绵延至深处。
说给春蕉的那番话同样像把利剑插入自己的心脏,虽痛但也无奈。
她的母妃是前朝的皇后,也是前朝大将军萧晔的姐姐,大皇兄先天有腿疾,不能堪当大任。
伶月时常在想,倘若她的大皇兄没有腿疾病,当今明楚国的皇帝是不是就是他了呢?
而她作为他的亲妹妹,是不是就不用每日过得寄人篱下,提心吊胆的日子?
可这天下哪有什么如果!哪有什么绝对!
正如谁会料到最不起眼的五皇兄会将萧家收入麾下,会将原本属于二皇兄的皇位夺了过来!
当时她似乎还有些庆幸,登上皇位的是五皇兄段翊瑾而不是二皇兄。
淑贵妃一向和她的母妃不对付,如果是二皇兄登上皇位,肯定会对她和大皇兄赶尽杀绝。
原本她也以为自己的五皇兄和旁人不一样,直到他将萧家灭门,把大皇兄安置在宫外,她才发现那个看似胸无城府的段翊瑾,只是一只披着羊皮的野兽!
他将萧家灭门,却唯独留着她和大皇兄,一来是想众人彰显他的仁慈和公正。
二来,朝中还有不少萧家交好的重臣,留着他们兄妹二人,不过是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