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时一惊，这活着的人怎么会产生如此之大的恶臭，连这熏香都掩盖不住气味。
惜时环视了四周，雕花木窗紧锁，殿内烟雾缭绕，好好一间寝殿弄得和火葬场的焚炉似的。
惜时又仔细瞧了瞧，透过不远处的屏风，那龙凤呈祥的榻上躺着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没看到其他人。
“这昭贵妃身边就你一人伺候吗？”惜时好奇地问道，在她印象中，凤思娆可最爱排场！
原本伺候的宫女根据嫔妃等级有严格的人数规制，可她并不管那些，她偏要用皇后的规制来让人伺候！
可偏偏段翊瑾还答应了，永和宫的那位太皇太后自然也是应允的，谁让凤思娆算起来也算是她远房的外孙女，妥妥的凤家人！
“昭贵妃身边伺候的人可多了！”翠心急急地反驳，转而眼眸暗淡，“只不过昭贵妃病重之后，性子大变，她不愿有人看到她憔悴的容颜，更不愿有人闻到气味私下议论！所以，昭贵妃遣散了寝殿的宫人宫女，只留我一个贴身伺候！”
惜时心中冷笑，凤思娆对她那张脸在意得很，如今得这场恶疾，确实干得出来遣散宫人宫女这事！
“昭贵妃得病有多久了？一开始就有这恶臭吗？”惜时再问道。
翠心拧紧眉头思索着，“我记得昭贵妃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神色倦怠，时常还作呕！当时还以为昭贵妃是有喜了，可太医院的人只是说昭贵妃是着了凉，并没有喜脉！再然后，昭贵妃经常半夜惊醒，日日头疼，还说着一些我们都听不懂的话！再后来，昭贵妃就卧床不起了！”
翠心说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补充道：“昭贵妃月信一向挺准时的，那段时间她月信没来，又倦怠干呕，才会认为是有喜了！后来，太医院开了温中止呕的方子，昭贵妃喝了没几天倒是没再作呕，连月信都来了！不过……从那之后，昭贵妃身上就开始有隐隐的气味了！”
惜时眉头紧了紧，她想到宫外的告示差不多是两个月前张贴的，那凤思娆恶疾发展到这种状态，估计至少也有四个月了！
“我去看看昭贵妃！”惜时心生好奇，她猜不到凤思娆究竟得的什么病，而从翠心的口中怕也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了！
惜时刚走两步，却发现翠心依旧捂着鼻子站在原地。
“你去替昭贵妃医治吧！你们大夫看诊不就要清净嘛！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惜时点点头，可心中耻笑，什么清不清净，只不过不想闻到凤思娆的臭气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想翠心盯着她，否则她如何有机会对凤思娆下手？
惜时缓缓靠近，榻上女人的样子逐渐清晰，蜡黄高耸的颧骨，凌乱散落的发丝，实难想象她曾有那样一张肤白美貌的脸。
而离凤思娆越近，这臭味就越发明显，令人作呕。
惜时憋着气，赶紧从衣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叠好，捂住了鼻子。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凤蔺羽知不知道凤思娆满身恶臭的事？他有意在殿外候着，是真的在乎凤思娆的清誉，还是嫌弃她散发的恶臭？
不过这些根本不重要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曾经嚣张跋扈的凤家明珠，现在躺在榻上犹如一具枯骨？
惜时站在凤思娆榻前，冷冷地盯着那张令人生恨的脸。
往昔种种涌上心头，若不是凤思娆设计污蔑她和贺兰轩有染，疑心重的段翊瑾如何会给她灌下落子汤！让她经历丧子之痛！让她在冷宫饱受折磨！
凤家的人能有今日的地位都是踏着萧家的尸体换来的，而如今新仇旧恨，她萧宓必将全部奉还！伤害萧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惜时从袖中取出三枚银针，阴冷的眼眸中透着凶狠精光。
只要将银针刺入凤思娆的命门，半寸之内，她必死无疑！
银针渐渐刺入凤思娆的皮肤，凤思娆眉头紧了紧，口中微微发出了呻吟。
惜时一愣，紧捻银针的手僵在半空！
倘若凤思娆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如今她美貌不在，浑身恶臭，受尽段翊瑾嫌弃，如此这般活着不比她死了更让人解恨？
再者，凤蔺羽还在殿外等着，若是知道凤思娆死了，以他的作风，也定会让自己陪葬！
惜时凝思片刻，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将银针拔出，转而搭上了凤思娆的脉搏。
既然已经进了宫，来日方长，她还得利用好凤思娆，离间凤蔺羽和段翊瑾不是？
惜时极为认真地探着凤思娆脉，她眉头拧紧，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混乱的脉象。
凤思娆的脉时而沉，时而浮，时而有如珠玉滑走，时而什么都感受不到。
惜时放下凤思娆的手腕，却注意到凤思娆的指甲微微泛着紫黑之色，她赶紧拨开凤思娆的眼皮，只见她眼白充血，眼珠涣散。
惜时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凤思娆并不像是得了什么恶疾，而像是被人下了毒！
而这种毒前期应该不太容易被察觉，否则太医院的御医怎会诊治不出来？
即便御医诊治不出来，那这段时日进宫的大夫呢？难道那些大夫也都没有看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