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外,玉卿娘子披着深色斗篷,白纱遮面,带着丫鬟小欢儿,挤到前面来。
“娘子,快点。”
小欢儿喘着粗气,在前面开路。
玉卿神色焦急,昨晚匆匆从余杭县赶来,靠着教坊司的人脉,好不容易找到杭州通判府的后院。
为了救宁晏,玉卿可是下了血本。
五贯钱一瓶的玉卿香,一送就是十几瓶出去。
可算是有点眉目。
玉卿带着小欢儿回到客栈等消息,谁知道,到了傍晚,等来的消息,却非常不理想。
这下可把玉卿娘子给急坏了。
一大早,就拉着丫鬟跑到府衙前。
不像余杭县学的那些先生,秀才功名在身,可以出入公堂。
玉卿娘子毕竟是女子,还是乐籍,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听到那些流民,竟然冤枉宁晏,玉卿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宁晏还用强抢民女!
自己在玉香楼等的望眼欲穿了。
好在宁晏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扭转过来。
玉卿看的妙目连连,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呀!
可这会儿,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娘子,完了,这下宁晏怕是要被打废了。”
小欢儿噘着嘴,一脸惋惜道。
“闭嘴!”
狠狠瞪了小欢儿一眼。
“宁郎智计双全,定然会有办法化险为夷的。”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呀。”
小欢儿挠着头。
“这可是府衙。”
在她的意识里,府衙就是最大的。
是呀,能有什么办法。
玉卿心中幽幽一叹。
只可惜,自己只是一介乐伎……
宁晏此刻也是毕了狗了。
杖责八十,屁股开花不说,就算撑下来,估计也只剩下半条命。
娘的,这可是你自己把路走窄了。
“堂堂杭州府通判,大人便是这般判案!”
宁晏大声道。
“若是如此,宁晏不才,若有一口气,必上东京,敲响皇城下的登闻鼓,问问官家陛下和诸位相公,我大宋官员,是不是都是这般欺压百姓,草菅人命。”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
那几个上来的捕役生生的被吓住了。
犹豫着是看一看侯通判的脸色,还是继续上前。
这一愣神的功夫,立即有人跳了出来。
“好!知行不亏是我余杭县学弟子,如此风骨,有圣人遗风。”
一旁的张淳神色激动,一脸姨母笑的看向宁晏。
“不错,此子有吾风范,我余杭县学有望了。”
“吾辈后继有人呼……”
张教谕发话了,余杭县学众位师长,自然不甘落入人后,一个个没脸没皮的凑上来。好像慢上一点,自己就不配成为宁晏的师长。
你们特么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宁晏心里暗戳戳的表示了鄙夷。
侯通判一张脸气的都绿了,看着起哄的余杭县学众人,恨得牙痒痒。
这些人,他看不惯,又干不掉。
至于宁晏,那就更不用说了,恨不得一刀干掉这货。
告御状!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宋东京城内的登闻鼓院,是沿袭前朝制度。但到了太祖一朝,为了立下自己一代明君的牌坊。
老赵亲自下令,一旦登闻鼓院响,必三司会审,天子旁听。
这个命令,可以说是把当官的都给恶心坏了。
满朝文武上下,谁还没干点破事。
万一遇上个脑子发热的,冲到皇城旁边,一通狂敲。
好吧!
整个东京城都来围观,简直就是大型的社死现场!
这还不算完,老赵怕恶心不死这些人,直接来一条,定为祖制,时代沿袭。
这下彻底完犊子了,只要老赵家没生出个损到家的玩意,而且这玩意还狗屎运逆天的坐上龙椅,这条能把人隔夜饭膈应吐出来的规矩,是别想改了。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一看挣扎不了,满朝上下就玩一手,自动过滤。
就是没事谁都不要提什么登闻鼓院的事,就当这玩意不存在。谁要是提了,就成了大家伙的公敌。
在大家的一致默契中,登闻鼓院就像被遗忘了一样。
以至于一些官场资历浅的,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没成想,宁晏这个远在小小余杭县的秀才居然知道,不仅知道,还当面来恶心侯通判。
真要让宁晏跑到东京皇城边闹上这么一出,侯通判立即就成了大宋名人。
如果是宁晏一个人,倒也还罢了。
毕竟东京路远,一路上发生点什么意外,不要太正常。
身为五品通判,这点手段,侯通判还是有的。
可是,旁边还坐着一帮虎视眈眈的余杭县学中人,这事就难办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
第一次在公堂之上,被逼的只能靠嘴炮,这滋味可以说是郁闷至极。
“通判大人,宁晏此子,确实狂妄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