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归审视,可却还不足以让他重视。
毕竟,堂堂吏部从六品的朝官,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宁晏这个不入流的小小笔吏放在眼中。
别说宁晏,就算是县丞方敬和县尉高廉,这种八九品的地方官,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孙哲也不会搭理。
整个余杭县,只有朱澄这个七品知县,才有跟他对话的资格。
但话说回来,银子的面子确实也够大。
让他一个从六品的朝官,放下身段去为难宁晏一个县衙的文书。
事实是这样,吃相却要注意。
否则,被人诟病,就得不偿失。
至少表面上不能太过,所以孙哲的所有行为,明面上都是针对余杭县衙的秋察。
“取案卷来!”
孙哲大手一挥,立即吩咐下官,进入案牍库。
虽然没有先声夺人,但他并不在意。
稽查这种事情,吏部奉行的原则是,不是看你到底有没有问题,而是看想不想找你的麻烦。
只要有心,任何细节都能给你翻出来,然后小题大做。
主官一声令下,余杭县衙的案牍库,顿时涌进吏部的职官,开始了声势浩大的秋察。
孙哲亲自坐镇,其他人自然就都是打下手的份。
原本被收拾的齐齐整整的案牍库,再次一片狼藉。
能在吏部混的,都是老油子,感觉这次孙哲明显是要刻意针对余杭县,虽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其中的原因,但这些吏部的人,却知道该怎么做。
从各个角落里抽调案卷,这样为了防止浑水摸鱼,用那些没有处理好的案卷,当做已经处理的案卷充数。
很快,抽调的案卷就放在了孙哲的面前。
孙哲随手拿起其中一份,仔细查阅起来。
宁晏不喜欢大宋的这种记载方式,很多细节,都是被一笔带过,十分抽象。脑洞大的,像宁晏这种,一句话能给你十几种方向让你跑偏。
有时候光看案卷,根本确认不了事实。
所以这年头,一旦有什么冤情,想要翻案,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宁晏甚至恶意的揣测,他娘的,不会是官府故意这么干,加大翻案的难度!毕竟翻案,就意味着打官府的脸。
不过,从某个特定的奇葩角度来看,这样也有个好处,就是省事。
一份案卷多的不过是几百字而已,所以孙哲看的很快。
看完卷宗,再看下面的结果,孙哲顿时眉头一皱。
依据清晰,任何一点判决,都清楚的说明,是依据大宋律而来。让人竟有些无从下手的意思!
“取我大宋律稽核,不可有丝毫纰漏。”
身后的下官立即取出大宋律,一边接过孙哲手中的案卷,进行核对。
结果,当然是没问题。
吏部下官对了半天,无奈的点点头,示意孙哲没有问题。
孙哲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身为吏部郎官,事实上,在看到案卷判决的描述的那一刻,基本就能确定问题大小了,他这么做,其实更多的是做给身后的方敬和高廉看。
老子拿你的钱,可是办了事的!
当然,万一稽核出什么差错,自然是更好。
显然,可能性不大。
随着孙哲过手的文书越来越多,县衙班房里渐渐的沉寂下来,所有人看向宁晏的目光,慢慢的从幸灾乐祸,转变成惊愕。
吏部抽调的文书,是从库房各个角落,这是大家亲眼所见,没什么毛病。
吏部六品员外郎亲自核查,竟然也查不出任何纰漏,这就太让人意外了!
不知道事情的,意外也就意外了。
但是知道实情,亲眼所见宁晏不过是三日前开始处置案牍库的余杭县衙班房笔吏们,将这两者结合起来,就细思极恐!
宁晏不仅仅真的三天就将余杭县衙历年堆积的案牍库处理的清清楚楚,甚至严谨到连吏部如此较真的稽核,都查不出问题!
这事,竟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县学学子,才进县衙不到半月的新人干的!
这干的是人事!
所有人的目光,已经从宁眼身上移开,落在孙哲身上。
终于,孙哲手握一份案卷,嘴角露出期待已久的阴冷笑意。
来了!
“此案,一派胡言。”
抓起案卷,孙哲板着脸,大声厉害。
身后的方敬和高廉,却反而神色一喜。
终于揪出来问题了。
“请大人明示。”
方敬一脸惶恐道,只不过,目光不自觉的瞥向宁晏。
不用孙哲指示,吏部的下官主动上前,拿起案卷,先是诵读一遍,然后看向孙哲。
“此案判决毫无依据,竟是遵循前朝旧例,简直是无稽之谈。”
孙哲大手一挥,直接定论道。
宁晏抬起头,这份案卷他有印象,因为案情特殊,按照大宋律,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合适的说法。
不过,这没什么意外的。
这种案例,在大宋多了去了。
一般这种情况,官府在判决的时候,会参考礼教法度,甚至风俗人情,只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