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里,踢踢踏踏走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还抬着一把梯子。
已近十五,月亮又大又亮,虽看不清人的容貌,大体轮廓还是能看得出来。
这是一男一女。
院墙有一人多高,还是石头墙,梯子搭在墙上,女人扶着,男人上了墙头。然后又把梯子抽回来放在墙内。
女人递给他一个坛子,男人才从墙头上消失。
女人很谨慎,退到远一点的地方蹲着。
“认出来了吗?”韩卫国小声问刘卓,他是这个村里的人,如果是熟人,凭体貌形态应该能认出这个人来。
“再等等。”没抓住手脖子,说什么都是多余。
约摸半个小时,那个男人又在墙头出现,把坛子用绳子吊着放了下来。女人赶紧从藏身的地方跑过去,然后两人撤梯子,拎坛子,准备逃之夭夭。
刘卓拦住韩卫国:“先别惊动他们,看看他的买家是谁。”
韩卫国点点头,一行几个人悄悄地跟了上去,又走了有一里地,路边停着一辆三轮车,那对男女停在那里和上面的人说话。
好像是收货点钱的样子。男女往村子方向走,三轮车上的人检查了一下车斗,给坛子做了固定,这才摇摇晃晃要启步。
刘卓低低地喊了一声“跟上”,他和几个人远远地跟了上去。
三轮车很警惕,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约摸一个小时才停在公社附近一所偏僻的民房内。
“咚咚咚”
立马有一个细小的声音问:“是谁啊?”
“是我。”
“当家的?”
男人不耐烦了:“你咋这么磨唧呢?”
大门打开,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响起了:“不是你说要小心再小心吗?”
男人不和她废话了,把三轮车骑进去,女人又把门关上。
“他爹,这次好像多啊。”
“干这种事,没人发现之前还不得死命挣啊,被发现了想挣就晚了。”
两个人唠唠叨叨进屋,快十二点屋子里的灯才灭了。
刘卓看了看墙头的高度,一个翻身就上去了,眨眼之间已经消失,就像你只是看花了眼,压根什么也没有一样。
刘卓跃下墙头,这是座相对宽敞的院落,不仅有五间正房,东西各有两间偏房。三轮车停在正房门前,刘卓走过去,撬开了正房的窗子,里面是一个简陋的作坊,坛子就放在桌子上,房间里的气味正是他熟悉的——烧鸡的味道。
刘卓掩上窗,顺着原路跳了出去,然后对着和他一起的人说:“走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卓哥不是来抓人的吗?这咋啥事没干走了呐?
再说韩卫国,他和另外两个人跟着那一男一女走了一段路,快要走进村子的时候,他们才冲上去抓了人。
女人刚叫了一声,嘴巴就被韩卫国捂住了:“你是想把你偷窃这件事宣扬地人尽皆知吗?”
女人不叫唤了,开始拼命挣扎,无奈梯子压在两个人身上,梯子两头有人踩着,就如同被压住鳖盖的鳖,只剩下手脚在地上划拉。
韩卫国用手电筒在女人脸上一照,这人果然是熟人啊,被人称为胖嫂的那个女工。
胖嫂捂着脸躲避,可以已经晚了,自己那张大饼脸已经被看到了。
男人倒是蛮不在乎的样子:“我们做什么了?你们抓我?”
反正坛子已经交出去了,现在身上啥东西没有。
韩卫国说道:“走吧,先押到厂子里去,怎么办回去再商量。”
刘卓要回来的晚一些,看见了这对男女,嘴角直抽抽:”二哥,你真行,为了换俩钱,你是连兄弟也坑啊。”
这位是他二堂哥。
男人的黑脸一凛:”我可什么也没干,你别瞎说。”
”行了,二哥,从你和嫂子上墙头,我们可都看着呢。一坛子卤水,还是公社李子弹收的,要不要拎过来让你看看?”
男人没想到刘卓连这个都知道,不说话了。
胖嫂仗着刘卓是她小叔子,开始耍无赖:“就一坛子破东西,拿了就拿了,有啥了不起的?咱都是老刘家人,你闭只眼就过去了,要是再不依不侥,我就去闹二婶,看她管你不。”
她手中的二婶,是刘卓的亲妈。
“二嫂,这件事你可涉嫌偷窃了,报不报警我们得商量过再做决定。你和二哥回去吧,也不用去闹我娘,厂子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再说我对吃里扒外,连兄弟墙角都挖的人,还挺讨厌的……”
男人脸色不好看,撂下胖嫂就走了,胖嫂恶狠狠地挖了一眼刘卓,扭着屁股小跑着跟了上去。
刘卓让韩卫国带个口信,明天让林溪早点来,总得商量出一个办法,及时止损。
林溪一大早就来了,光抓到人哪行啊?必须从根上斩断这只黑手。
刘卓说:“李子弹在家里有一个小作坊,卤水就是送到他那里的。”
县城那家店的供货商就是李子弹无疑了。
“你看,咱们能不能把李子弹举报了啊?看着碍眼。”
林溪看了一眼刘卓,笑道:“咱也是偷偷摸摸干的,你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