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妳一定要来为我送行。」枕在姐姐的肩膀,紧握着她的手掌。自懂事开始,母亲常吩咐要紧握姐姐的手掌,慢慢养成了习惯。李春贯轻声地道。
李晚雪笑道:「谁不爱看『贯将军』的威风?」
李春贯认真地盯住她,道:「前年霜降,妳说妳的君儿整夜啼哭,就没来送行。四个月后,又因妳的君儿微微发烧,没有来接风。近期的,也有十天前,妳的君儿有几声咳嗽,便爽了我俩到『岂图山房』赏枫叶渐变之约。」李晚雪被她的模样逗笑了,道:「我的君儿实在太孱弱,放在少一岁的自纤旁,体型竟差不了多少。」李春贯歛住了表情。李晚雪瞟了她一眼,心裡暗歎一声,哄道:「别淘气。战袍已为妳赶製好,明早准会来以壮行色。」
李春贯得意地一笑。
李晚雪吸了一口气,道:「妳真的要乖一点。」李春贯起坐,从床边步向厅中。李晚雪忍不住,道:「閒那边捎来的话儿,有许多人向祖母控诉,妳骄横跋扈、恃势凌人,甚至图谋不轨。」閒就是她俩的妹子李云閒,少李晚雪七岁、李春贯则五岁,在她们母亲病逝后,她们的祖母即李氏相家李宜到,接了她到身边抚养。
李春贯蹬凳子跃上桌面,扬手蹲步展开架势,倨傲地道:「『双腿扫六合,单掌擎乾坤的贯将军』本该如此。」李晚雪步近,认真地劝道:「被人家胡言诬蔑,离间了与祖母的关係,是为不智。」李春贯边在桌面舞动,边道:「他们儘管进谗、耍阴招,伤不了我,连痒也没有。」李晚雪道:「三人成虎,妳再不谨慎,难免惹祖母胡思乱想。」李春贯俯首把脸凑近桌边的李晚雪,道:「就是想气死她。」然后狂笑三声。李晚雪急道:「辜负了祖母从幼的着意栽培,亦枉费了自己多年付出的血汗辛劳,何苦致此呢?」李春贯道:「不在乎!她又何尝在乎?母亲终生未见一笑,姑姑至死留守在外不回,我……」
李晚雪见她别个了脸,动作倏然而止,心裡明白亦难受,劝道:「莫说始祖婆婆订下詹李董三姓不通婚,免遭旁人非议营私。董竹义举止不端,满脑歪理,确未堪附託。引章一直对妳倾心,仪表俊秀,有勇有谋……」李春贯淡然地道:「别人眼中的香宝宝,在我心裡只是臭泥巴。」臭……那股为目标不顾一切迸洒的汗臭,又再刹那间刺激胸口,以至脑裡汹涌、灵魂出窍……被她捉住了双臂,才醒过神来,听她说道:「李引章,只不过是她安插在身边监视的走狗。」见她眦眼竖眉,嗓音发抖地道:「知否那畜牲每在我身上耸动时,咽喉像鑽出千虫万蚁,每吋肌肤都在抽搐?」唉,每次与他亲热,何尝不是拚命追忆那人的汗味来陶醉吗?思绪纷扰,欲劝无从之际,房门外传来管事许泰禀报,道:「主母,李参谋来接将军回府。」李晚雪含煳应了。
李春贯调匀了呼吸,轻拍她的双臂,道:「我要走了,逗留太久,对妳家无益。」摆摆手阻止她开口。「破坏关係,并非别人的话乃是她的心。那女娃儿就託付妳了。」顿了一顿,续道:「将她养成废人,找个藉口逐她出山峦。」说罢头也不回,步越房槛。
翌晨,开宝祠外的广场,待命出征的军队,亮盔铄甲,排列整齐地肃立。旁观的民众,除了为戚友送行外,还交头议论在祠内祈福祷告的人物。祠堂大门打开,为首迈出的是一名年约十八、九岁,纯若雨后莲,状宛玉梨放,身披战袍、绣甲的少女。她背后的武将,年龄相若,隆准皓齿,微弯的眼型看像盈盈笑意。他俩是李春贯夫妇。二人来台阶前转身,面朝随之步出,一字排开的相家们和洞主,躬身抱拳。站最右端的廿馀岁汉子,是詹氏相家詹嘉辞;最左端是首位女性大相家佘匀宽,她右侧那名年约六七十岁,一副老学究模样的,是游虚洞洞主丁先盖;居中那位貌似四旬有馀,一派雍容却略显疲惫的青袍妇人,是李氏相家李宜到,身旁侍候那十二、三岁,眸明星眨的女孩是她的孙儿李云閒。
董氏相家董重汀因姪儿董竹义,被揭发宿娼闹酒、调戏女童而避席,乃民众意料之中;然盛传与孙儿争权闹不和的李宜到,竟抱恙现身,颇令人们诧异。这支军队,本应在年初便该出发到前线,轮替李清平领的那一队,执行助金灭辽的任务。但李宜到以李春贯产女仅半年,极需调养,即使李春贯多番争取也不允,被视为李宜到终出手整治,三年来李春贯愈来愈狂悖跋扈的举动,祖孙权斗之说由此张扬。
丁先盖朗声道:「愿祠内众卫士英魂庇佑,军队顺利抵达前线效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神荫圣护,举歼辽豺。慰先烈先民之雠,种后世后代福祉。众人平安完成任务光荣回家!」民众听到文稿中欠了「贯将军英勇带领」,顿起猜测。
「贯儿。」李宜到轻唤一声,再由李云閒陪伴,步至李春贯身前,续道:「今早蒸了老南瓜烧糯米饭,閒儿已送交了妳的随从。」自幼,每当嗅到祖母弄的这份淡淡甜香,便会怒气全消,李春贯瞧祖母略有倦容,妹子泪光隐现,心裡一酸,道:「晚膳后,勤向祖母奉双仁茶。勿放太多蜂蜜,对她身子不好。」李云閒眉头一蹙,像觉她不该说最后两句,迅速回復原样并答道:「閒儿谨记。」
仪式过后,李春贯跃上座骑,率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