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后再往南百余里,就是荆南城,荆南城已有江南的影子,楼台水榭,襟江带湖,白墙青瓦,翘檐宽窗。
水乡的秋天,要更冷些,少年和王聪一到荆南,就先去置办秋衣,一路行人稀少,不时有鸥禽掠过头顶,寒意沁人。
布店里也只半开铺门,见瑟瑟发抖的两个外乡人进来,老板格外殷勤,看座又端茶。
进店一看,各种服饰布匹琳琅满目,层层堆叠,是个大商号。
王聪在店里选中了黑色圆领长袖缺胯衫,白色帛带束腰,搭配白底素青大口裤。上襦下裙的装扮和这江南有点相冲。而他家公子只是在灰色深衣外套上一件灰色褙子。王聪还买了不少布匹,准备自己裁制些过冬的衣服,毕竟到江南家乡时就是冬天啦。
王聪选布匹时,少年和布店老板攀谈,“老板,为何荆南城如此冷清,这里也是闹鬼么?”
老板说:“看来二位初到此地,有所不知,前天晚上城里的房员外一家上下三十几口被人斩尽杀绝!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比闹鬼还令人胆寒。”
少年说:“只怕是仇家寻上门吧,这种事江湖上还少吗?”
老板说:“这房员外一辈子没出过荆南,平日里乐善好施,有口皆碑,没有什么仇家啊。”
少年问:“今日城里可有侠客之类的武林人士出现?”
老板说:“不曾见到过,这里一直太太平平,夜不闭户,第一次出现如此残暴之事。”
出布店后,王聪悄声问她家公子:“会不会又是那宫人宠夫妇,手段这般歹毒。”
少年说:“不会,他们拿到羊皮纸后定会潜藏起来,不会干出这么声张的事。我们休整一日,明日就离开。”
他们回到客栈门口,见到一个披麻戴孝年轻女子匍匐在地上,几个路人围观指指点点,王聪走进一看:是那个在码头上晕倒的女校书郎!
她唤她家公子过来瞧瞧,从火船上逃生,又才从老鸨的手里挣脱出来,怎么就又落到地步。
那女子晕倒,微弱的喘息随着单薄的肩膀一起一伏。
少年叫客栈的小二背她进王聪的房间,请来郎中,号号脉,说是累坏了。
睡一觉,醒来喝碗热粥就恢复女校书郎的那般妖娆神采。
我看到都想去关怀关怀。
这女的说她叫钟瑜玟,自诉本是京畿人士,官宦人家,父亲参与诸王权斗,引火烧身,全家被害,留下她唯一的活口竟被卖做官伎,成为女校书郎,后随豪船南下,路过夔涯,豪船在夔涯遇火,纵身跳江,又落入老鸨魔掌。得少年搭救,出夔涯,奔荆南投靠远方亲戚,谁料才到荆南,还没来得及与亲戚房员外相认,房员外一家已遭灭门,自己一个人料理房员外一家三十几口后事,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终于累倒在街上。
王聪不信她的鬼,并提醒她家公子小心些,别又闹出个宫人宠宫人害的。
王聪叫她休息好就赶紧去房员外家继续料理,那里可缺不得她。
钟瑜玟说她已无家可归,房员外家房子前天晚上就给烧成废墟。
王聪拉她家公子到一旁说,太蹊跷,她和那宫人宠夫妇一条船来到夔涯,码头上恰好遇到公子出手相救,公子一到荆南她就又那副可怜兮兮的嘴脸出现在公子面前,这官伎像是未卜先知,公子要到哪都知道。
少年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王聪说还有密卷呢。
少年蓦然,哪还有什么密卷,都被那宫人宠夫妻抢走了。
王聪提醒,公子莫不是忘了勤王府的世子给你画的大圣举棒夜战四大天王图?
少年埋头,我现在就把它烧光,免得成你的笑柄。
王聪笑说,公子,这官伎自称来自京畿,保不齐和那世子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那夜四大天王之一,现在来讨债来啦。
少年说,胡扯,那是宫妓,不是随便能出京的。
王聪酸溜溜的说,原来我家公子还记得那是宫妓啊,公子真是好福气。
少年说,你带脑里整天装着什么,净想这档子事,让我去试试这钟瑜玟。
王聪大叫,想不到公子你真是那种人,一听人家是官伎就按捺不住。
少年无奈说,你想的什么鬼,我是去试试她会不会武功,要是真是个武林高手,我们好有应对之策。
少年端碗热汤再进房间,到床头故作踉跄,摔倒到床上。汤碗朝钟瑜玟的脸上砸去,只见她不闪不躲,尖叫一声,热汤全洒在她脸上。
少年爬起来连连道歉,拿着帕子给钟瑜玟搽脸,顺手在她头顶上的百会穴按下一下,不觉得有真气相抵,判定这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柔软女子。
但在少年无意中触碰到她颈动脉时,发觉脉搏跳动频率和他同频相似,像是共用同一个心脏。
少年把这消息告诉王聪时,王聪说他是精虫上脑,念念不忘人家官伎的身子。
王聪还是不信她,觉得这两次的偶遇太巧合。
问她以后做何打算,她说要下江南去找亲戚。太巧啦,少年邀她同行,王聪反对,怎么有这么巧妙的事,两次遇到她她都奄奄一息,这次竟然还同路。王聪私下断定,这定是勤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