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亲而已。”蓝潼沉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若介意,那就只能麻烦太子殿下来抱着她,我自己取。”
雪幽冥他思虑了片刻,取出一把匕首划开了自己的食指指腹,猩红的血珠凝结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仿佛傲雪中毅然盛开的一支寒梅。
匕首的刀刃在即将落到蓝潼手上的时候,忽然停顿。
江南的身体晃动的频率变大,似乎很费力的在做什么动作,蓝潼顾不上注意她,只催促雪幽冥道:“麻烦太子殿下快些。”
雪幽冥却迟迟不肯下手。
蓝潼不耐烦道:“太子殿下,你还不动手在做什么?”
雪幽冥抬眸望了蓝潼一眼,浅如琉璃的双眸在此刻却异常的沉重,蓝潼只觉得他有什么话要说。
可雪幽冥也只是那样看了蓝潼一眼,随后收起了匕首。
“神女殿下,我抱着她,你自己取吧。”
随后朝着蓝潼伸出双臂。
蓝潼微微有些诧异,雪幽冥这般心理洁癖之人肯在危机关头扛起雷望舒已经是在强忍自己身体的对女子接触的不适,江南如今瘦骨嶙峋污垢满身,他怎么可能真的出手抱她?
还是说,雪幽冥宁可抱着江南,也不愿跟她结成血亲?
蓝潼没再多想,这就要把江南送到雪幽冥怀中,可江南却拼命挣扎,如同腐朽枯木般的手紧紧抓住蓝潼雪白的衣袖把不肯松开,甚至已经把衣服蹭上了污渍。
蓝潼好声劝道:“江南,你别怕,这是我朋友,我让他暂时抱你是为了给你再拿件斗篷,这样你就不会再冷了。”
江南固执的摇了摇头,蓝潼只好作罢。
江南这些年来被人伤害至深,身心都已千疮百孔,不愿再接触陌生人也是正常的。
只是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冷下去。
蓝潼求助的看向雪幽冥,“太子殿下......”
话还未说出口,肩膀上的感觉瞬间让她浑身一颤。
江南艰难的抬起胳膊,两条手臂摇摇欲坠的挽在了蓝潼的肩膀上,头轻埋进蓝潼的怀中蹭了蹭,随后慢慢安静下来,身体的战栗也开始趋向平静。
蓝潼愣住。
原来江南并非是因为感到寒冷,而是想用这支离破碎的身躯抱一抱她这个好久不见、决裂千年的朋友。
顷刻间,水汽弥漫模糊了蓝潼的双眼。
可她不能落下泪来,也不会落下泪来,只能堪堪狼狈的咬牙忍着,泛红的眼眶被风这样吹了一路,酸涩生疼。
雪幽冥并未带他们去往神女庙,而是直接御剑飞去了天人舍。
山雾隐隐,夜深露重,道观中婷婷袅袅的香火气依旧,即便深夜,依然有人再此拜神祈愿。
也不知到底拜的是神,还是沟壑难填的欲.望。
雪幽冥的方向感极好,直接落在了刘伯的院中。
刘伯在屋内察觉到动静,立刻醒了过来,翻身下床走至窗前听到雪幽冥和蓝潼的声音激动地连鞋都没穿好就跑向屋外。
出门看到四人,目光扫了一圈,雪幽冥正嫌弃的将昏昏欲睡的雷望舒从剑上拎下来,他有些失望,那个女子并不是他们观主,随后目光落在了蓝潼怀中的那个如乞丐般的“人”身上。
他上前道:“神女大人,太子殿下!我们观主可找到了?”
刘伯的声音响起那一瞬,怀中的江南猛地惊醒,蓝潼道:“老伯,麻烦你去准备一些热水。”
蓝潼如此说,必定是找到了。
刘伯望向蓝潼怀中那个人,瞬间老泪纵横,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那是......那是......”
蓝潼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
刘伯也不知江南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看几人的模样就能确定,他们一定是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把他们观主救出来的。
他们观主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一定受了很多他难以想象的苦!
不过好在观主被救出来了,他抹了一把老泪,压抑不住哭腔道:“诶!我这就去准备热水!”
几人进了屋内,雷望舒迫不及待的扑到软塌上就睡着了,长时间的妖力消耗让她十分疲惫,别提硬撑着一路从魔界来到这里。
刘伯烧了一大锅热水,他命人抬来了观主以前的浴桶,又在热水里泡了不少以前观主喜欢的忍冬花。
因为害怕江南排斥,蓝潼亲自给江南洗了个澡,江南始终没有动作,任凭蓝潼的摆弄,时而呆滞时而望着她,像个木偶娃娃。
而蓝潼也不说话,不敢抬头看她。
直到蓝潼用布给她擦洗身体的时候,终于绷不住了。
沾了水的湿布给她轻擦着身体,清洗掉那些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污垢之后,触目惊心的伤疤像是一条条蜈蚣一样爬满江南的身体。
背上、胸口,甚至大腿内侧,都留下了魔族奴隶身上才有烙印。
擦着擦着,眼眶又红了。
曾经那弹得一手好琴的手,指甲全被拔光了,血痂和新长出指甲绞在了一起。
乌黑柔顺的长发全都结成了一团,根本无法梳开再清洗。
蓝潼终于抬起头,压抑着心中的悲痛,深吸一口气,道:“头发,头发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