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鑫是个瓜农,夏天她就在长安街上卖西瓜。
“西瓜!新鲜的西瓜嘞!”她大声吆喝,路人都要多看两眼。她瞧见远远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在长安街上游荡的傻子。原本是个富商的小儿子,有人养着,丰衣足食,人见他最多称一声傻公子。后来那富商犯事儿被斩了,树倒猢狲散,那傻公子无处可去,便沦为长安街上人人嫌弃的傻子。
阿鑫见他可怜,每次路过总给他一块瓜吃,已有月余。她无父无母,自然对这个身世凄惨的少年带点怜惜。
时间长了便有闲言碎语传出来,不外乎是:
“卖瓜的阿鑫呐,看上那傻子啦!”
“孤女跟傻子凑一对,哟呵,还真是登对!”
“一个姑娘家,整天跟男人眉来眼去成何体统?”
阿鑫统统不予理会,自己的日子照样过。他们也最多是在背后嚼舌根,哪里敢当面说?这样的小人,不理便罢了。众口铄金,哪里止得住。
傻公子走近了不说话,静静地蹲在阿鑫的瓜摊边上看她。阿鑫只知道他姓朱名辞,字晦离,年岁几何并不知晓。瞧着差不离十七八岁。
“辞哥儿,来,拿着”她利落地拿起西瓜刀,切了块大瓜递给他。她自小嘴笨,多的不会说,只是笑笑以示友好。
朱辞愣愣地拿住,还蹲在那。阿鑫有点奇怪,往日他拿了瓜就走,她不介意。只是今日他抱着块瓜盯着她看,令她有些尴尬。
“怎么了?不够吗?”阿鑫讷讷地挠挠头,又切了一块递给他。
这次他不接,两人尴尬地对视着。哦不,应该只有阿鑫是尴尬的,朱辞不懂。
“贩子,来个瓜”提着菜篮子的丫鬟穿得挺好,该是某座府上负责采买的。
阿鑫回过神来,不经意扫了一眼丫鬟的穿扮,殷勤答道:“客人要沙瓤的还是脆瓤的?我给你挑个,包甜!”
采买丫鬟居高临下看着她,托着下巴思量了一会,答道:“来个脆的吧,我家主子爱吃脆瓤瓜”
阿鑫正闷头挑瓜,敲敲这个拍拍那个。采买丫鬟等得无聊,随口说道:“这不是朱老爷家三公子嘛,原本水灵灵的公子哥,怎的成这样了呢”
朱辞还是愣愣的,自然听不出那丫鬟语气中的唏嘘,看都不看她一眼。
那丫鬟也就是个无聊打趣儿,不算刻薄跋扈的人,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说了。这时阿鑫的瓜正好挑好了,她摸摸脸,问道:“姐子,你那半块瓜能切点让我尝尝吗?万一我拿回去主子吃着不甜……”
“放心!不甜包退哈!”阿鑫拍拍胸脯,蜜色的脸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
阿鑫特意给采买丫鬟的瓜切大块了点。
丫鬟抱着瓜,心满意足地走了。
阿鑫从下午卖到傍晚,夕阳西下,灰色的天渐渐压下来。沉默了一下午的朱辞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是一个月来他第一次跟她开口说话。
“回家……回家……”
阿鑫点点头,答道:“是要回家了”今天生意好,赚了不少。她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忍不住笑了一声。
担子里还剩两只瓜,她一边放一只,挑起担子,“明天见哈!”
朱辞站在原地,显得有些焦急,有些纠结,有些无措。阿鑫看得莫名其妙,“快些回去吧,小公子!”
朱辞听到小公子三字颤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亦步亦趋跟上来。
“回、回家……”
“啊?你要跟我回家?”阿鑫傻眼了,站定在原地,进退不能“你是说想跟我回家是吧?”
朱辞立马点点头,眼里亮晶晶的,阿鑫都要怀疑他其实不是个傻子了。
“不行啊,我家很穷的!你会过得很不好的!”阿鑫半道忽然更住了,再怎么不好,能有现在流浪街头不好?看他像只小奶狗一般明显失落的神色,阿鑫都快妥协了。
可她现在养自己都费劲,怎么对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负责?她思考了半晌,一低头发现朱辞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紧紧地攥着,颤抖着。
“那你跟我回去吧,实在不行就我俩一起流浪街头了”阿鑫丧气地垂下头,能帮一时是一时吧。
自从六岁那年爹娘都走了之后,她就自己守着这几间临溪的小屋,直到如今双十有余,仍是孤身一人。
其实及笄之后也不乏上门说媒的,只是男方都是十里八乡知名的剩男,剩有剩的原因,大多吃喝嫖赌一样不差。阿鑫思忖这与其嫁个无底洞,倒不如单身一人,自力更生。
她带着朱辞进屋,点上蜡烛给他找了个小板凳坐着。她打算收拾她爹睡的那屋让他住,虽说睡死人屋多少晦气,但傻子哪知道怕?
朱辞坐在阿鑫自己打的小板凳上,忐忑地环顾四周,发现阿鑫床上摆着的布偶小老虎。他好奇地趴在她床上看,一会儿扯扯老虎耳朵,一会儿揪揪老虎腿。
自从爹爹去很远的地方之后,他就没有睡过床。他很疲惫,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我给你收拾好了,你……”阿鑫边说边走进来,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了躺在她床上的朱辞。
看他睡得太熟,她不忍叫醒他,干脆去厨房炒菜做饭。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