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大漠气温很低, 靳火这个自幼修习火焰的人形暖炉,奢侈地用灭魔火生火给两条咸鱼取暖。
一簇簇金色的灭魔火围着他们不断在沙地跳跃,既是取暖, 亦是警惕,省得暗中的大魔又来偷袭他们。
好在一夜无事,众人安眠。
靳火昨夜被冲击得厉害, 虞知瑶和洛云野吃完早饭, 他才清醒过来。
“这躲躲藏藏的魔,看我若寻到他真身,烧不死他!”靳火捂住还有些晕乎的额头, 骂骂咧咧地收回那些灭魔火。
虞知瑶塞给他一个肉包子, 总算让大清早安静下来。
秦述抱着老婆剑,淡定地立于一旁。
他与那大魔并不亲近,尤其是之前失败过一次,还不记得为何失败。这是他进后山之境的最后一次,总不能再败在三十层。
所以秦述将他们的真实身份猜出一二后,也不拆穿, 打从心底里只管继续划水过关。
那边三人还在说话。
靳火往嘴里塞着包子, 咕哝道:“等出去, 咱们去云城酒楼吃一顿,我请客!”
咸鱼组笑眯眯, 齐声:“没问题。”
靳火快活极了, 顿时有种照顾呵护弱小苗苗长大的成就感。
秦述简直没眼看。
傻子。
被人骗还给数钱。
*
四人没有耽搁多久, 收拾整齐后,再次穿越茫茫大漠。
靳火拿出定位魔气的灵盘, 一行人按照灵盘指向的方向前行。
不知为何, 这回相对第一次而言顺利许多。
四人跟着灵盘指引, 走了大半日,最终在傍晚时分,远远看见了熟悉的魔族族地。
四人加快速度。
空旷的坚硬地面上,一处处石屋林立,却不见玩耍的孩童身影。
族地的地面边缘有几株青黄的野草完全枯萎凋零为黑乎乎的一团,随时会随风散去。
而那棵遮天蔽日、护卫族地的葱郁护灵树,满树的青翠树叶早已褪色枯黄,干枯的叶子簌簌落了一地。
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树下靠坐着一个皮肤白皙的青年,他似乎睡了很久,迎着日光缓缓睁开那双淡紫色的眼睛。
他抬起手臂,遮了遮日光,拾起身旁的小花盆,正是当初荀彧那只土壤之下全是黄沙的花盆。
那花盆里,又再次生长出了一朵瘦弱的黄色小花。
青年抱着花盆,脑袋向身后的树干靠了靠,轻声道:“护灵树,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若救不了,我会送你离开。族人都走了,还有我和小花陪着你。”
护灵树无法回应他,再次抖落了大片大片枯黄的叶子,覆盖住青年满身。
青年缓缓笑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对这个时间线的突然变化有些懵逼。
青年如今的骨龄已经八百多岁,罕见地竟修到了破虚境初期的修为。可如此,也挽救不了护灵树即将的败亡。
族地周围静悄悄的,没有旁人,他一个人不知道在此待了多少年。
四人缓步走上前。
青年偏过头,循声看过来,眼里没有警惕,只有能够包容一切的平静:“你们是谁?”
“荀彧?”虞知瑶问。
听见自己的名字,青年这才一一仔细看完四人的面容,略有些疑惑:“你们认识我?”
“认识。”虞知瑶开始瞎编,“你可能不信,但我们是从很多年前穿越过来的,那时候你才五六岁。”
青年笑了:“我确实不信。”
靳火乍一见到这大魔,看他偷袭人还不咸不淡的模样,新仇旧恨险些让他拔刀相向。
洛云野及时扯住他的手臂。
靳火反复深呼吸,胸膛起伏不定,片刻后才将心头那口怨气咽下。他冷哼一声,拆荀彧的台:“那时候,你抱着朵枯萎的花跑出去,在我好友面前哭的可伤心了。”
荀彧微微一怔。
他幼时确实抱着花盆跑出去哭过,只是在沙地里寻了整整一日也没有寻到能够救小花之人。
“我好友帮你救活了花,还给你娘丹药治好你娘的重病,咱们还助你族人在大漠里猎取食物!”靳火语速很快,气愤极了。
荀彧从怔愣中回神,只轻轻摇头道:“我不记得。”
他只记得娘卧床几年后,便如爹那样,永远不会回来。阿姐是个普通魔族,仅拥有几十年的寿命。
原本他也是该死的。
这一生,不论受到多少耻笑,荀彧都一直坚持想将沙地变成开满鲜花绿草的土壤。
他从路过族地的魔修手中买来一包又一包的花种,在沙地上种花,一次次地失败,接着又一次次地试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冲破了什么禁锢,让他有了修为。
荀彧无意间踏上修行路,也依然没有离开,就在大漠里坚持做自己的事情。
随着护灵树露出颓势,往日里苍翠的树叶变得青黄,族人们便计划离开大漠,去往别地谋求生存。
随着送族地族人一一离开大漠,只剩荀彧没有离开,他用自己微弱的魔气来供养这棵守护族地多年的护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