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已经是寒冬了,大雪纷飞,寒风刺骨,最重要的大雪覆盖了所有能吃的东西,很多逃荒的人倒在了地上,只需几个时辰,便见不到这些人了,白茫茫一片,是真干净!”
“再后来,快要接近义父的营地时,那个一直陪伴我的要我叫他大哥的壮汉,也倒在了雪地里,没多久被那两丈多余的白雪彻底覆盖!”
“我甚至都不能亲手为那位大哥刨个坑埋了他!我只能继续走,带着那位大哥的遗愿,终究是一个人,去找义父的营地……”
李定国再次泣不成声,顾横本想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他,却发现身高距离太大,只好改拍一下人家的手臂,道:“定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多往前看,以后只会更好!”
“多谢!我心里舒坦多了。真的像你所说,有些事情压在心中太久,说出来觉得也没那么压抑和悲伤了!”李定国谢道。
“那你还想说些什么吗?”顾横问道。
“公主还愿意听吗?”李定国道。
“自是愿意的!”顾横温柔的浅笑道。
正当李定国想开口继续说话时,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冷泉突然从外面进来道:“公主,该用午膳了!”
顾横看到冷泉,还挺奇怪的问道:“冷泉,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屋里吗?什么时候出去的?”
闻言,冷泉的眼里有那么一瞬间星光黯淡了,原来顾横竟不知道自己中间离开了这间屋子!
也是,顾横那时正全神贯注的倾听那李定国的故事,没有半丝半缕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终究自己在她心中,还是不够分量的!
只是,自己似乎没有多少时日了,刚刚自己偷偷出去,也是因为身体实在不舒服,疼痛难忍,才到外面躲着公主的。
可是,自己真的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光中多看一看公主,也希望公主能全神贯注的看一看自己,与自己心无旁骛的闲聊一番!
罢了!终究是自己妄想了,冷泉打起精神,开口答道:“公主,我之前去外面有点事,见公主与李将军聊的正欢,所以没有打扰。”
“原来如此,那行,定国,与我一同去用午膳吧,用完午膳再聊吧。”顾横开口邀请道。
李定国道谢后倒是欣然与顾横一同去用午膳,让走在他们两人后面的冷泉再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走在最前面的顾横,此刻是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冷泉的心思的,她正在想着李定国的眼里,张献忠是什么样的人,这应该比史书记载的更鲜活,更有意思!
……
用完午膳后,顾横继续和李定国围着火炉,一边喝着温好的美酒,一边闲聊张献忠。
只听李定国开口道:“崇祯十三年闰正月,义父在枸坪关被左良玉击败,率部突入四川。”
“入川途中,在太平县的玛瑙山又受到郑崇俭和左良玉的夹击,伤亡惨重。接着他的部下又受到湖广军、四川军和陕西军的追击堵截,义父率领的军队连受重创,退居兴安归州山中,又被左良玉等军围住,农民军陷于困境。”
“那你义父如何带众人走出困境呢?”顾横忍不住问道。
“义父确实有些手段,我都有些佩服,身处困境,不仅没有任何唉声叹气,反而利用杨嗣昌和左良玉的矛盾,派人携重宝贿赂左良玉。”
李定国说到这里,眼里流露出些许钦佩之情,然后继续道:“义父还写信跟左良玉说:正是因为我张献忠的存在,朝廷才重用你左良玉,你左良玉的部下滥杀无辜,朝中早有人看在眼里,如果我不在了,那么离你死也不远了。”
“左良玉收到信后,果然斗志松懈,义父乘机收聚散亡,在山民的帮助下,走出兴安,与罗汝才等部会合。”
“义父又利用四川巡抚邵捷春和杨嗣昌之间的矛盾,集中兵力,猛攻邵捷春防守的新宁。邵捷春根本没有想到义父率领的军队如此神速,官军一触即溃。”
“后来,义父率领他的手下们突破新宁防线后,顺利地进入了四川。义父率领的军队的入川,打破了杨嗣昌的围剿计划,并在军事上也从防御转入了进攻。”
“而当时杨嗣昌刚愎自用,满以为官军已把义父、罗汝才等部包围在鄂、川、陕三省交界地区,胜利在握了。但实际上,明军面对军令,从总督到将帅,再到士兵,几乎是无人去执行。”
“义父尽量避免与官军打阵地战,而采取“以走制敌”的策略,一昼夜能行三百余里,快速流动,常常把官军搞得顾此失彼,腹背受敌,疲于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