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浔心头一凛：“大小姐，怎么了？”
苏潼冷声道：“产妇的子宫收缩无力，加上她有贫血症状，我怀疑她会发生血崩。”
“我们必须马上做好准备。”
卫浔脸色唰地变白：“血崩？”
妇人生产一旦发生血崩，十有八九救不回来。
卫浔心里忽然涌上丝丝悔意。他有些后悔告诉林杰，让林杰请了苏潼来这里做手术。
万一产妇不幸身故，别人不明就里，会认为是苏潼害死产妇。如果这事真发生，这将会成为苏潼身上洗不掉的污点。
“你出去帮青黛，尽可能快采集多一些血液来。”苏潼心头也多几分凝重。
卫浔眸光暗了暗，他点点头，立刻转身出去。
“夫人？夫人？”苏潼随时观察着产妇的情况，见产妇神态放松，已陷入将失去意识的边缘。
“你快醒醒，这时候千万不能睡。”
四夫人勉力睁开一丝眼缝：“我好累，能让我先睡会吗？”
苏潼厉声道：“不行，你绝对不能睡。”
“你现在一旦睡过去，就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你想想你刚刚出生的一双儿女。”苏潼这时记起都没让青黛抱孩子来让她看一眼。
“你想让他们一出生就没有娘吗？”
“你想让他们一辈子背着克死生母的恶名吗？”
四夫人声音低低的：“我不想。可是我真的太累了，我只是想歇一会，一会就好。”
“不行！”苏潼严厉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冷酷无情。
“你现在不能睡。”
“绝对不能睡，听到没有。”
“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着他们长大？不想听听他们软软糯糯的喊你娘亲？”
“如果你想，你就撑着。不管多累多困，你都必须给我撑下去，听到没有。”
“我想，可是我……”四夫人唇边绽放着无奈的苦笑，声音渐渐低下去。
“你不许睡，听到没有！”苏潼拍了她两下，拼命让她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回来。
“你要是死了，你丈夫很快就会娶新人。”
“到时，你的孩子就成了没人护着的贱草，说不定他们都没机会长大。”
“没有娘的孩子，就跟孤儿没什么两样。”
“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拼命生下他们？”
“还不如我直接把他们掐死随你一起去了，免得他们在这世上受罪。”
四夫人飘荡的意识恍惚间回拢了一点点，她使劲挣开沉重的眼皮：“别，你不能……不要伤害孩子。”
苏潼却继续恶狠狠道：“你要是敢闭上眼睛睡过去，我就把他们送去陪伴你，跟你一块上路。”
这时候，产妇已经涌出大量的血。
苏潼诊断没错，四夫人确实血崩了。
手术室外，乱糟糟的人声特别多；不过没人敢往手术室闯，这是苏潼提前叮嘱过的。
要是有人乱闯进来，一旦出了人命，可不关她的事。
“青黛。”苏潼扬声大喊，“把血袋拿进来。”
苏潼给产妇的静脉注射里加了凝血剂，可产妇宫缩乏力，血流量还非常大。
一时半刻止不住血，必须得输血补充血液才行。
青黛听闻她叫唤，心里慌成一团乱麻；不过她脸上却镇定如常，没让人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来了。”
她拿着刚刚采集的几袋血，飞奔进了手术室。
“马上给她输血。”
苏潼随时观测着产妇的生命体征，同时不停地说着狠话逼产妇保持意识。
“把孩子抱进来。”苏潼道，“让夫人看看自己的孩子。”
死亡边缘，患者的求生意志十分重要。
苏潼觉得，让四夫人看着自己孩子，一定能激发她强烈的求生欲望。
青黛不解其意，还是十分听话地跑了出去，然后很快，一手一个，把孩子抱了回来。
“夫人，这是哥哥，”苏潼抱着孩子，让孩子柔软粉嫩的脸颊贴着产妇，“你好好看看他。”
“他很漂亮很可爱，也很勇敢。”除了苏潼拍他那一下，这孩子几乎就没怎么哭。
抱着孩子，苏潼刚刚那些狠厉与冷酷都不见了，她眉眼的线条与嗓音都变得柔软轻浅。
贴着孩子脸颊，四夫人终于完全撑开了沉重眼皮，她眼底涣散的意识一点点褪却。
点点亮光重新慢慢凝聚在她眼睛里。
苏潼心头微微松了口气，这是母爱的光芒与力量。
孩子唤起了四夫人的求生意志，只要挺过最危险这一关，四夫人就会没事。
“这是妹妹，”苏潼轻轻把嗷嗷大哭的小姑娘也放在产妇另一边，“妹妹娇气一点，一直在寻找娘亲呢。”
柔软的女儿贴着另一边脸颊，四夫人心里软成一团，泪珠情不自禁地簌簌滚落。
这时候，什么冰冷黑暗疲倦恐惧，所有负面的情绪与观感都远离了四夫人。
“真好！”
她轻叹一声，唇边绽放了笑意。
嗷嗷大哭不止的小妹妹，仿佛也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骨碌碌地转着黑白分明的漂亮眼